无人知晓当夜水月山庄变局, 只知此后不久，水月于江湖直言匡扶乱世。

有夸耀之侠肝义胆男儿气概，有骂之为朝廷鹰爪悖逆道义。如此种种, 不一而足。

没过两日，新知州便带人收了淮河上天风游龙两寨。

当即颖寿二州地头蛇们都不大坐的住了。

或送礼或刺探, 都琢磨着新知州对江湖人士持哪般态度。

石群坐在房顶观雪, 看着府中新收的衙役们提着铁锹整饬街道，放下酒壶一叹，“要你命的人太多了。”

近些日子，总觉得自己身手都提高了一个境界。

姜穆过走廊笑道，“这不是有你。”

“你现下是看开了，把对高姐那一套都用到我身上了。”

“倒不是。是诚心感谢。”不需要隐瞒时, 他一向都相当诚恳。

石群一叹。“来之前，小孟对我说，高姐还要他去杀孙玉伯。”

如今也不知情况如何。

小孟行事干脆利落，很少有他一年还没杀死的人。

那孙玉伯果然不愧是江湖一霸，难对付的紧。

姜穆摇摇头道, “小孟杀不了他。”

孙玉伯成名已久, 狡兔三窟，武艺高强，无论是原版描述还是相关作品中, 都称得上是武力天花板的存在。孟星魂少年英雄，天资聪颖, 假以时日一代天骄, 但此时的他，自然不是孙玉伯对手。

即便他是主角，是天命眷顾之人, 在原著中，他也陷入孙玉伯老谋深算，最为孙玉伯揪出律香川做了垫脚。

他想起这件事，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许久来一心忙着朝堂之事，全忘了剧情进展。

“小孟近来如何”左右孟星魂定是平安的，只叶翔高老大的死局若能避还是可以一避。

石群有些诧异。小何小孟不对付他们都是清楚的，虽被救了一次，但小何也少有提及小孟

他回道，“老样子。不过，似是不常再去风月之所。”

姜穆点点头。约摸着孟星魂与孙小蝶已相识相知了。

“高姐有空吗我离家一年有余，不见她来此坐坐。”

石群犹豫了下，才道，“你知高姐繁忙。”

“给高姐寄信，说小何意邀她一叙。”

“她会来吗”

“会来的。”

石群只好招了信鸽送了消息。

“你有心事”他姜穆站在走廊中，微微垂首，明明未曾见到房顶石群的脸色，却这样问他。

石群犹豫了下。“没有。”

“不如说来听听。”

半晌，房顶才传来他的声音，不知是怅惘还是叹息，“你当真已变了许多。”

“正如从前我不会问你这样的话。”

“是的。”从前的小何，像孩子一样，只关心自己开不开心，只关心自己关心的人开不开心。旁的人，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天真而任性，肆意而残忍。

“那么你可以当做，我长大了。”

“是吗”石群一声叹，也不知自己心头信了未信。他仿佛一夜之间，把漠视死变成了把握生。

姜穆问他，“想没想过，日后如何”

石群沉默了会，摇了摇头，想到他看不到，又坐在雪屋顶道，“作为一个杀手，我们常常没有日后。”谁知道他们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他没想过也怕想得太多，高姐便生气了。

“想过入朝吗”

石群下意识转了下手中短笛，“”

长久未闻回应，姜穆索性披了黑色的大氅走出长廊，抬头看他，“你我四人之中，叶翔爱酒小孟爱人。但最是能出将入相，便是石群。不要试试”

良久，石群一叹，“往来自由，却受不得朝堂拘束，还是罢了。”

姜穆了然笑了笑，“因着高姐吗”

石群沉默。

“我向来以为，人之所以为人，之所以人生一世，并不仅仅是为遇见一个人。”

“我的确，不忍看她伤心。”所以远走多年，不愿横亘在她对叶翔的深情之间。

姜穆道，“对人而言，遇见往往只是初始。许多人相逢一面，萍水之缘，照面之后便遗忘。在这其中，又有很少一些可以进一步相熟相知。感情的的维系和守护，需要交流和理解。”

“我会不会，打扰到她。”

“你若有心，一问总归是无妨的。人生一世，不妨一试，总胜过日后遗憾。”多少年来，姜穆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孩子。他们之间的确有深厚的感情，但因种种缘故，因为却步，从而错失。

深情厚谊，总不该被辜负。无论是好是坏，总该要的一个结果。错失的遗憾，只能令人叹息。

万事必要有始有终。尝试过，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