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亮神色漠然, 几乎令人胆寒。
只一挥手,两个兵士意会,抬起姚安忠就靠近了沸腾的大锅。
“陛下”
“何事”
姜穆动了动唇, “此法怨气重,陛下万金之躯,宜回避。”
完颜亮浑不在意,“无妨。看着便是。”他笑意一收, 意有所指道, “看好这算计和背叛我的下场。”
两个抬着姚安忠的士兵脸色都有些发白。
连宋国的使臣都看不下去,自家皇帝还能狠心至此。即使姚校尉有问题,杀了便是,本不至于此。
滚烫的气息铺面而来, 灼烧着那些带血的伤口。
姚安忠闭上了眼睛。天意如此, 他已无法。若是完颜亮再得以生还执掌朝政, 与完颜雍两厢内耗,大金要亡啊。
他不信完颜亮看不到这结局,他不信在场能臣看不出这个问题, 只是, 完颜亮不甘心输罢了。
只是因他不甘心昔日臣子爬到自己头上,所以他会想尽办法返回汴京杀了完颜雍。即使来使要他割地完颜亮也不会犹豫了。
目光中一片血色,他隐隐看到了那个宋朝的使者。
他算得好啊, 他完全拿捏住了完颜亮的复仇之心。
悲悯
宋使也配悲悯
若不是他来此, 他就能联合军中部将杀了完颜亮,得完颜雍从龙之功。是他的到来害死了他, 他怎么也配悲悯于人。
凶手
他不配他不配。
凶手的手突然拔出元宇的长剑,准确无比的刺中了一个心脏。
红色的血溅到那张白皙的,柔和的有些过分的脸上。
一双柔和的, 安定的,似漠然,又似不忍的眼睛。
血与热渐渐流逝。
姚安忠缓缓合起了双眼,眸中最后倒影出的,还是萧文瑜。
是萧文瑜啊
是,可能只有他在皇帝下令烹人之时,敢于拔剑。
只有他。
七。
姜穆看到了自己手中长剑滴落的鲜血。
完颜亮瞥了他一眼,“当庭杀我重臣,阁下会否太过猖狂了”
“非重臣。乃是为陛下除一佞臣。”
“朕原本突然改了主意,不想杀他了。如今你却一剑刺死他,岂非当场杀我重臣”
在场众臣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头一次震惊于帝王的厚颜无耻。
说要烹人的是他,萧瑾因不忍而收他一条命。此刻,完颜亮指问罪萧瑾当场杀死重臣
“陛下一言九鼎,萧某只听到陛下先前之言。”
这是提醒作为帝王不可出尔反尔吗重臣左右思量。
“哦朕要烹他,你却先杀了他,萧文瑜你该当何罪”
“可以杀,但不以折辱。”
完颜亮面无表情,“这不过是给那些蠢蠢欲动的心一个警示。”
背叛
在背叛之前,首先要掂量自己是否能付得起如此之代价。
“一具遍体鳞伤的尸体,想必比煮碎的腐肉更具意义。”
拷打至此,烙铁盐鞭痕迹布满全身。如今还是一个死人。已经够了。
完颜亮打了个哈欠,无可无不可,转身推开营帐的羊皮帘,“吊起来。”
身影便消失在帘幕之后。
翌日姜穆辞行,于扬州城门上见到了那具已经干涸的尸体。
议和的条款比姜穆本人更先一步走在路上。
完颜亮虽残暴,但是工作效率异常的高。杀伐决断,这是他稳坐帝位二十年的一个主因。
姜穆并未返回昭关,反而直接南下回到了临安。
他到后不久,石群也赶回来了。
四人之中,石群向来在关外执行任务,对于北方十分熟悉。由他前往汴京中都作为说客,再方便不过。
只是窗户开合的瞬间,随十二月寒风而至,房间中多了一道气息。
姜穆坐在桌旁,提起脚边小红炉上温热的酒,倒了一杯,“天寒路远,暖暖身子。”
石群从阴影中走出来,坐下,接过酒水,“你知道了”
“看你平安回来,我便知道了。”
“不愧是你。”果然是没有半分担心。
“因为,我相信你的能力。”
“”小何总是不按杀手的规矩办事。难怪高姐见到他就气。
他低头啜了口酒,火辣辣的感觉充斥了喉头,很快,又变得温和,四肢暖意渐生。“好酒。”
要是叶翔尝到了,一定舍不得松手。
其实,若非走之前高姐叫住他给了一串北地官员与快活林交易的名单,此事成败还当真难说。
从木窗缝隙中透过来微微一点寒风。
石群起身,去把窗户关的更紧密一些,“你身体不好,平日应多注意一些。”
自从他死里逃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