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洗过澡了,还能闻出身上的烟酒味,真是狗鼻子。
面对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男人,理应该事事顺着他来。可阮苏铁了心要他休掉自己,于是言语间故意显得嚣张些。
“是啊,我就喜欢去。”
“小姑娘去逛戏园子,你这爱好也是蛮新奇,看别人去还是给别人看”
他略显不悦。
阮苏哼了声,“我没做亏心事,怕别人看做什么”
段瑞金没接话,翻个身正面朝上仰躺着,竟是预备睡觉了。
他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个高腿长,身体永远结实灼热。哪怕躺在旁边什么都不做,也很能给人威胁感。
何况凭两人这老爷与姨太太的身份,当真能忍住什么都不做
阮苏活了二十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这事是有了解的。
她悄悄抓紧被角,绷着浑身的肌肉,预备对方一旦开始动手动脚,她立刻装疯卖傻大哭大喊,不闹个天翻地覆不罢休。
可是转眼过了一刻钟,身后的人仍然静静躺着,没有任何动作。
跟前两次伺候他时一模一样。
这人莫非只是看着壮,其实是个“太监”
阮苏没好意思问过其他姨太太,跟她们也绝对算不上熟,平日碰见点个头都算客气的了。
但是据她观察,这段瑞金每隔个两三天就会找一个姨太太伺候自己,当夜住在那人的房间里。
她趁夜偷听过墙角,里面是没有动静的。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姨太太们会欢欢喜喜地将他送出来,然后满面春风地逛街去。
“太监”的猜测愈发显得接近真相,阮苏放松了警惕,也打算睡了。不料一翻身手指碰到了个不该碰的地方,顿时身体一震,触电般地缩回来。
段瑞金也感受到了,平静地往里面挪了挪,给她让出了一点位置。
二人同床共枕地躺在这法国进口大铜床上,盖着同一条被子,看着漆黑的房间无话可说。
阮苏急于让他厌恶自己,低低地唤了一声
“二爷。”
黑暗中传来一声嗯。
“再过两个月就入冬了,我想要十万块钱,置办几身新衣服。”
十万块钱,十万银元。
普通人家莫说挣,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阮苏在被段瑞金赎回来之前,家中连饭都吃不起,一块银元也掏不出来。
如今入门不到两个月,开口就是十万块,放在谁眼里那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满心期待着对方能发个火,骂自己两句,或者干脆动个手,趁机闹大。
然而等了几秒,段瑞金只说“把支票本拿来。”
他该不是真要给吧
她忐忑地开了灯,趿着真丝刺绣拖鞋去衣帽架上拿他的外套,从口袋里摸出一本支票本与一支黄金钢笔。
他人高,衣服也大,抱在怀中沉甸甸的。
好不容易踮着脚尖将衣服挂回去,阮苏走到床边,递出那两样东西。
段瑞金坐起身,头发没抹发油,刘海散乱地垂在额前,底下是一张难以形容的脸。
脸骨是瘦长的,眉眼是锋利的。一管高耸的鼻梁宛如直冲天穹的雪峰,底下却又是两片薄薄的、花瓣似的唇,以及尖翘的下巴。
明亮的灯光照耀着他,头发黑得发亮,皮肤白得出奇。
阮苏第一眼见到他时,在心中将他后来的恶行反复念叨了许久,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因这副相貌而动心。
将来要杀人如麻的大丘八,为何偏要长着一张这样俊秀的脸呢
倘若他只是个穷小子,她就算自己工作赚钱也想把他养在身边的啊,天天摆着看都开心。
段瑞金对自己这位五姨太想包养自己的想法一无所知,刷刷写下十万块的数字,签字后撕下来给她。
阮苏捏着那张薄薄的纸,一边是花不完的钱,一边是迟迟等不来的休书,高兴也不是,难过也不是,只得把东西都收好,再次钻进被窝里。
这下两人终于睡了。
翌日七点,段瑞金从老家带来的跟班段福,站在门外敲门,提醒他该去矿上了。
他是每天都要去一趟矿上的,那边有请专门的经理和工程师等管理矿工。但是这么值钱的产业在荒郊野地里摆着,不亲眼盯着总归不放心,因此他白天绝大多数时间都耗在上面。
段瑞金起床,阮苏也跟着起床,小小的身体花蝴蝶似的围着他飞来飞去,帮他穿戴整齐,又让老妈子端了盆热水上来,为他洗脸漱口。
最后,她拿起桌上的一枚扳指,套在他修长白皙的左手食指上。
扳指由纯金制成,金光璀璨,造型古朴。戒面上刻着一个“段”字,是枯岭山金矿矿主身份的象征。
段瑞金被她收拾得丰神俊朗后,带段福下楼吃早饭去了。
阮苏则松了口气,缩回被窝里补觉,没过一会儿伸出细如春笋的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