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仆役也都避得远远的,无人敢靠近。
可谁人理她都笑她做贼心虚,这等胡话也说得出口,对纸上所载诸事更为深信不疑。
院子里的财物已收拾干净从后门运走,贾环扯掉身上的大红绣球,随手扔进火盆里,语带苍凉,“存着这些东西不过为了保命,三年里我未曾威胁你们半句,也未曾拿过贾府半厘,只等分家出去后便把这些东西烧了,大家安安生生过日子。只可惜,你们偏不让我活命。也罢,自此以后,我与贾家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干系姨娘,咱们走”他朝满眼含泪的赵姨娘伸出手。
“这哪里是咱们的家,却是个阎王殿,早晚要索咱的命呢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咱还是堂堂正正的人环哥儿,咱走”赵姨娘握紧儿子的手,大步离开。
贾政气得跳脚,还要派人去擒,却被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拦住,劝他给庶子留一条活路。宾客路人也都纷纷指责。
贾环此举很有些大逆不道,可那些纸上记载的事实在太耸人听闻,众人设身处地一想,觉得贾环没去宫门前敲登闻鼓告御状,也没与王夫人王熙凤同归于尽,只带着姨娘一走了之,一分家产都没拿,真是厚道的不能再厚道了。
贾赦与邢夫人隐在人群中观望,见环哥儿安然抽身,这才跳出来谩骂,“好你个王熙凤,成亲七八年不见你给琏儿下一个蛋,好不容易琏儿有后,你还把他侍妾跟儿子强塞给他弟弟,还想谋财害命,你是不是人啊你怎能如此阴毒”
话落指向贾母,嚎啕大哭,“母亲,你忒也偏心,让老二一家窃居荣禧堂,让老二媳妇掌管中馈,我堂堂正正的大房嫡脉,却被你赶到偏院蜗居,几十口人住十二间耳房,连脚都挪不开。这也罢了,谁让您是我母亲,我得尽孝呢可您还眼睁睁的看着王昕雅跟王熙凤把琏儿的子嗣害了去,那些怀孕的姬妾,就没一个落得好下场你们这是想绝大房的后哇大房无后,您就能名正言顺把爵位让给宝玉是不是这个家,儿子也待不住了,夫人,女儿,咱走”话落牵着邢夫人和迎春,爬上早已备好的马车扬长而去。
贾母脑袋眩晕,气息短促,差点没被气死过去,哪还说得出反驳的话。
到了最后又爆出夺爵丑闻,真是一桩比一桩狠毒,一桩比一桩劲爆。围观的众人大摇其头,口里念叨着最毒妇人心之类的话,相继离开。有几个走到门口,实在按捺不住心中义愤,往那石狮子上啐了一口。
紧跟其后的众人纷纷效仿,不仅平民百姓,连位自持身份的达官贵人也都唾弃不止。及至最后,两口石狮子上沾满污物,臭不可闻。坊间的传闻又变了,说而今的荣国府,连那两口石狮子也不干净了。
宾客走光,大门反锁,贾母才从眩晕中挣脱,颓然道,“咱贾府的气数,终于要尽了”看向贾政,冷冷一笑,“政儿,你娶的好媳妇”
贾政目色通红,忽然暴起掐住王夫人,癫狂的嘶吼,“你这个丧门星,做了那么多恶事,把我贾家害得好苦你怎么不去死”
“父亲,不要啊”宝玉连忙去拉。
探春还沉浸在悲痛中无法回神,表情呆愣。广陵侯夫人临走时瞥她那眼让她明白,她的婚事吹了,什么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全没了日后等待她的就是千人唾万人骂的日子,即便绞了头发当姑子,也不会有佛门收留,人家怕她脏了佛门净地。
早知如此,还不如听姨娘的话,嫁给小乡绅,小地主,过平凡却富足的生活。想到此处,探春悔的肠子都青了,掩面大哭。
被独个儿留下的王熙凤也跟着嚎啕。她清楚,没过几天,贾琏的休书就会上门。她再没有改过的机会了。
王夫人很快镇定下来,用力抠挠贾政手背,迫使他松开,冷笑道,“不过一个庶子,再横又岂能斗得过我王家别忘了,我哥哥可是一等忠勇公、领班军机大臣、太子太保、保和殿大学士,又手握京畿大营,监管皇城,灭了贾环抹平此事,还不轻而易举”
“对对对,快去找舅兄求助来人,备马”贾政火急火燎的冲出去。
探春跟王熙凤止住啼哭,满怀希冀的抬头。
王夫人抚平衣摆,笑道,“瞧你们那点出息些许小事闹得像天塌了一样都散了吧。明儿一早我要贾环那小贱种跪在府门前给我磕头求饶还要把我今日所受的屈辱,百倍千倍的还回去你们且等着看好戏”
宝玉大松口气,忙跑过去搀扶她回房。府里的仆役也都安心了,觉得只要有太太在,贾府绝不会倒。
唯独贾母,盯着她讽笑起来,语气悲凉而绝望,“你哥哥快别说你哥哥了。你以为你犯得是小事儿,不足为惧,焉知俗话说得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谋害庶子、发卖祭田、偷盗财物、包揽诉讼、放利子钱丧尽天良的事儿你全都干光了,也把王家女儿的名声彻底毁了。只要言官一封奏折上去,你那侄女儿的后位便要落空,被你哥哥夺了军权的五王爷也会率领旧部群起而攻之,不把你哥哥拉下马绝不罢休。他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三王爷与你王家联姻,让他今后的日子难过。这背后没有比王家更权势滔天的人物授意,你当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