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的果羹香茶,动了动指尖,并不言语。昨夜确是很操劳了,她的腰直到现在都还酸胀着呢。
不过这厮可不是她劝的了的,这不是在为难她嘛。
青山见苏芩不应答,腆着脸一拱手,将家仆领了下去。
苏芩撑着下颚靠在小书桌上,偷觑陆霁斐一眼。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奏折,就跟里头有珍珠白玉似得。
已是子时,夜很深。苏芩掩袖打了个哈欠,听到外头淅淅沥沥的落起雨来。
书房的槅扇没有关,绵雨如针,透着漆黑的夜,云遮月。
“咕噜噜”苏芩的肚子发出欢快的声音,在寂静书房内清晰明显。
她臊的厉害,慌张弯腰,使劲伸手把肚子捂住,期盼着身旁的男人没听到。
“咕噜噜噜”肚子越叫越起劲,不管苏芩是憋气,喘气,还是将肚子压的扁扁的,它依旧坚挺不倒。
苏芩的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她只希望外头的雨下的更急,更大些,这样就能将她这响声给盖住了。
陆霁斐偏头,看到小姑娘蜷缩在小书桌前,面色尴尬如血,红的连那一对白玉似得珍珠小耳都染上了绯色。
对上陆霁斐那双黑沉眼眸,苏芩赶紧埋首,却不防撞到了小书桌面,震的脑袋一疼,登时就掉出两颗晶莹剔透的眼泪珠子,挂在香腮上,楚楚可怜。
苏芩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在陆霁斐的面前出这个丑。其实说来也怪这厮,若不是晚间想着他,苏芩也不会用不下饭,空了肚子,更不会半夜三更的跑到这地来,饿着肚子死撑。
虽然她与他已做过最亲密的事,但对苏芩而来,陆霁斐跟她,不过也就是一对有点熟悉的陌路人罢了。
秦氏与她说过,这世上的情啊爱啊,都是靠不住的,只有攥在自己手里的,才是最让人安心的。
秦氏与苏博是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的亲,两人成婚前并未曾见过,直到新婚之夜,掀开盖头,苏博才看到自己妻子的模样。
而那夜,两个刚刚相见的陌生人,却要做出最亲密的事,这在苏芩看来,有些荒唐。
秦氏是个有主见的妇人,她不奉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种歪理,她只知道,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即使身不由已,也一定不能将那些能攥在手里的东西拱手让人。
苏芩随苏龚,更像秦氏,所以她才会走到今日。她深知,路在脚下,要自个儿一步步走出来,即便遍地荆棘,也能用“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八个字安慰自己,忧患越多,她才能得到更多。
“青山。”男人突然开口。
青山躬身站在书房门口,道“爷。”
“去取些宵夜来。”
青山看一眼苏芩,再看一眼陆霁斐,道“是。”
苏芩面色更红,她知道,男人定听到了。
三更半夜,陆府的厨房重新忙碌起来。连夜细雨,润物无声,小丫鬟们提着食盒,鱼贯而入。
热腾腾的宵夜被摆置在小书桌上,苏芩执起玉箸,低着小脑袋,夹一只虾饺,放进嘴里。
晶莹剔透的虾饺入口,汁水饱满,鲜香顺喉。苏芩满足的眯起眼,她一口一个,吃的不亦乐乎,完全忘记了方才的尴尬。
吃完一笼虾饺,苏芩已饱,她双手端捧起温奶,看一眼依旧在翻阅奏折的男人。
男人连茶水都没碰,就更别说是用宵夜了。
苏芩想起方才青山跟她说的话,想着这男人到底是当首辅的人,每日里就奏折都摞的跟人一样高。看来这权倾朝野的代价也是很大的。
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苏芩为了不睡觉,心思兜转,视线落到那碟雪白的白糖糕上。
白糖糕里头是炖煮的糯糯烂烂的红豆沙。苏芩将其掰开,找了一支干净的毛笔沾了些许红豆沙,然后寻一块完整的白糖糕,在上头画了一幅图。
身旁的小姑娘突然安静,陆霁斐拿着奏折的手轻动,他能清楚的听到小姑娘的呼吸声,娇娇软软的带着香气,一呼一吸,微急促,没有睡着。
槅扇外的雨渐停歇,檐下的滴水串成线,滴滴答答的落在芭蕉叶上,敲出清晰的嘀嗒声。书房内的滴漏似乎也变的急促起来,扰的人有些心烦意乱。
陆霁斐看着那只突然出现在奏折上方的素手,指尖粉嫩,拿着一块白糖糕,上头用稀烂的红豆沙画了一幅画,是一只卷着短尾巴的小奶狗。
“小奶狗被我抱走了。”所以你不用再怕什么狗毛了。而且她来时,还将身上的衣物换了。
这厮若还不放心,待明日她让红拂和绿芜将耳房内外收整一番,也是一样的。
苏芩小心翼翼的往陆霁斐的方向挪一段路,侧身时身上的披风滑下来,露出里头的藕荷色中衣,瘦削肩上搭着系带,衬出一股子白腻。那细细的带子兜着两捧,似有些不堪重负。
苏芩方才吃了温奶,身上甜腻腻的尚带着奶香味。
陆霁斐暗眯眼,小姑娘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似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