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三岁之前, 沈骁对于家的记忆,只有一个凶巴巴的女人、寡淡无味的米糊和面条,还有偶尔一盘咸得过分的土豆饼。
至于爸爸和妈妈, 他只知道这两个词对应的是一男一女, 当他这么叫的时候,保姆的儿子就会得到新的玩具、衣服和好吃的零食,而他也能得到一盘小土豆饼, 用来搭配接下来一天的清水煮面。
后来大概是发生了一场争吵, 沈骁发现凶女人和她的儿子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让他叫妈妈的家伙。
老实说,半夜起来上厕所却挨了骂的时候,沈骁面对抓狂的女人,也很想说一句:“你再吵我就生气了。”
但凶女人没教他说话, 沈骁只能哭, 越哭对方就越烦,然后恶性循环。
后来沈骁得知, 这个女人叫柳姣。
柳姣似乎总是很忙,带着沈骁到处跑, 不过大多数时间, 沈骁都自己一个人待着, 看着天空发呆, 偶尔看看街上的缩成蚂蚁大小的车子。
他对这种生活习以为常,因为凶女人经常让他这么做,不然就让他饿肚子。
沈骁觉得在这一点上, 柳姣还不如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因为在柳姣身边,就算他听话,有时候也会饿肚子。
以他的智商,很难理解工作太忙没时间吃饭的概念,只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受到惩罚。
趋利避害是生物本能,渐渐的,沈骁不再看天空,也不数车子了,拿着柳姣给的铅笔,在纸上画数字1,画满一个本子,再画2,等柳姣回来带他吃饭。
有时候沈骁也能见到沈建丰,他总不记得沈骁的年纪,每次带他出去,都只给一瓶奶粉,害得他总是想上厕所。
沈骁因为这个走丢过一回,沈建丰酒喝太多得意忘形,也忘记自己还有个儿子在洗手间,带着人就走了,沈骁找回去的时候,包厢里只剩下收拾残局的服务员,瞧见他还在,立即报了警。
这一次,柳姣来得很快,却没带沈骁回家,而是抱着他上楼,踹开一扇门,里头沈建丰正光着屁股,跟另外一个女人滚在一起。
沈骁记得这是沈建丰办公室的一个阿姨,曾在独处的时候说过,要当他的新妈妈。
新的旧的倒无所谓,就是他又想上厕所了。
柳姣办事向来干净利落,沈骁上个厕所的工夫,她已经跟沈建丰谈好了条件,脸色平静地对他说:“宝宝对不起,妈妈不能陪你长大了。”
沈骁懵懵懂懂,不明白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陪他长大的本来就是那个凶女人,不是她。
不过柳姣会陪他睡觉,还教他说话写字,除了经常不给他饭吃以外,确实比凶女人好那么一点。沈骁想了想,点头,“没关系。”
柳姣走了,办公室阿姨也没有成为沈骁的新妈妈,沈建丰嫌带孩子麻烦,决定把他送去自己父亲那儿。
那天中午下着雨,沈老爷子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不在家,沈建丰等得不耐烦,就把沈骁撇在祖父家门口,自己逍遥自在去了。
沈骁还以为这就是他的新“办公室”,慢吞吞搬出作业本开始写字。
他写了很久,铅笔钝了就放进柳姣给他买的小玩具里,拉着把手转几圈,拿出来又是一支好笔。
可是他只带了一本作业本,很快就写完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沈骁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茫然地看着楼下,心想今天怎么还没有人带他去吃饭
他又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底下有个男孩的声音说道:“我不想要妹妹,那些女孩子麻烦死了……”
紧接着一个毛躁的脑袋冒出来,男孩背着小书包呼哧呼哧地爬楼梯,抬头时正巧与沈骁四目相对,沉默两秒,忽然“啊”的一声,“妈!您先斩后奏!”
沈骁被他吓了一跳,缩了下脖子,呆呆的不敢动。
以前凶女人的儿子只要这么嚷嚷,他准得挨揍,连小土豆饼都没得吃。
紧接着果然有个女人从楼梯下走出来,没好气地说道:“瞎嚷嚷什么这不是还在问你的意见,什么先斩后奏……”
话音未落便瞧见楼道口坐着的沈骁,女人顿了一下,“这是谁家的小姑娘怎么坐我们门口来了”
沈骁的长相大多随柳姣,营养不良的缘故,又长得瘦弱,柳姣和沈建丰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头发长了也没人带他去剪,唇红齿白又文文静静的,模样还真有点像女孩子。
男孩瞧着沈骁,有些挪不开眼,头也没回地问:“这不是你给我生的妹妹”
女人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嗔道:“瞎说什么说生就生,你当你老妈是什么母猪吗”
男孩小声嘀咕道:“我还想说你要是能生个这么漂亮的,多烦我都乐意……”
“……”
沈骁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意思,但能感知他们的情绪,女人和男孩刚出现时的语气都不太好,他有点害怕,不由得抱紧了自己的铅笔和小玩具。
女人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