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奴婢来吧。”牡丹在魏姣身旁跪坐下来,欲从她手里接过公筷。
“没事。”魏姣摇头。
一来直接给乔小俏夹菜, 更容易获得开心值, 二则,她今天虽然穿得很仙很美,但一点也不担心会弄脏裙子,因为早在出门之前她就往身上拍了一张避尘符。
所以那些脏污啊灰尘啊都会被避尘符隔绝开的。
有了魏姣的体贴服侍,乔小俏吃得更开心了,菜有人涮,虾有人剥壳, 鱼肉有人剔刺, 她的双手完全解放了出来, 只用吃就行了。
简直不要太爽
乔小俏吃得开心了,贡献起开心值来也大方得很, 魏姣也就开心了, 桌上的气氛很是快落。
然而与她们一桌之隔的吴惠娘, 也就是那个与乔小俏同一轮比试,通过了选拔的妇人,却是吃一口菜就掉一滴泪, 好似吃的不是春晖居大厨精心烹饪出的山珍海味,而是牢狱里的断头饭。
乔小俏吃饭时一心一意,完全将外界的干扰都排除在吃饭这件事之外,所以对吴惠娘的哭泣毫无反应,但魏姣就不行了。
她将公筷交给牡丹, 自己坐到了吴惠娘对面。
吴惠娘被惊动,忙擦了擦泪,窘迫地起身,就要朝魏姣行礼。
魏姣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大姐坐吧,不必多礼。我看你吃着吃着就哭起来了,是饭菜不好吃吗”
吴惠娘忙摇头“不是不是,饭菜很好吃。只是我一想起来我在这里大鱼大肉,大郎可能连饭都吃不上,这心里就不是滋味。悲从中来,一时忍不住掉了泪,娘娘莫要见怪。”
魏姣“大朗可是你儿子”
“正是。”一说起儿子,吴惠娘眼中就绽放出自豪的神采,忍不住话多起来“大朗如今才十五岁,就已经是童生了,先生说他很聪慧,读书又用功,今年下场,很有可能考取功名呢。”
魏姣“那就是秀才了,十五岁的秀才,前途不可限量啊。”
吴惠娘听了高兴极了,却又强自将嘴角翘起的弧度压下去,谦虚道“娘娘过誉了,这还是没影儿的事呢。”
以大朗为切入点,两人聊得颇为热络,魏姣也从吴惠娘那里知道了她家里的一些境况。
简而言之,就是孤儿寡母,吴惠娘早年丧夫,不肯再嫁,带着才六岁的儿子独自过活,好在有邻居亲朋的帮衬,这些年倒也过来了。
哪个母亲不想望子成龙吴惠娘自也不例外,尤其她的儿子还被学堂里的先生夸赞聪颖,她就更是抱了想让儿子出人头地的野望。
这时代,出人头地,基本就和读书高中、出仕做官挂钩了,所以吴惠娘就是再苦再难,也咬牙攒钱,让儿子一路读了下去。
童生并不是功名,只能算是获得了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所以即便陈大郎,也即吴惠娘的儿子,成了童生,也没有获得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家里的境况还是一样的艰难。
魏姣问“他平日里只一味读书吗就不曾想过出去找点活干,帮衬一下大姐你”
吴惠娘生怕她会误会了儿子,忙解释道“有的娘娘,大朗他一有空就接了书肆抄书的活,或者替人写信,有时候常常抄书抄到鸡打鸣的时候,赚来的钱都交给了我补贴家用。这孩子,聪慧孝顺又懂事,就是有一点,我怎么说他都改不过来。”
“哦”魏姣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感觉自己仿佛成了游戏里的玩家,试图不断从nc那里挖出线索来,好去做任务。
吴惠娘叹了口气,“大朗他太心善了。路上见到那些野猫野狗,都要将自己的干粮分给它们,上回还抱回来一只断腿的小狗,说如果他不救它,小狗就活不过当晚了。
“现在家里已经养了一堆猫猫狗狗,我有时候都没地方落脚了。不止猫狗,就是那小鸟儿、小虫子,他也都当成人来看待。
“家里的鸡都被他养得亲人了,我几次要杀了那只老母鸡给他好生补补,他都拦着不让,您说说,这般性子,以后可怎生是好哦”
吴惠娘擦了擦眼角,“我也不是不让他发善心,只是他宁愿自己饿着,也要喂那些小东西,看他瘦得一把骨头,我这心头就难受得紧。”
对此,魏姣也无法发表什么看法,她自己虽做不到这样,但挺佩服这样的人,有一颗大爱之心,将世间所有的生灵都摆在同一高度,一视同仁,并不觉得自己是人而自觉高人一等。
只是若没有足够的资本来支撑这样的善心,他们往往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困扰,甚至痛苦。
就比如陈大郎,他时常自己忍饥挨饿,用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去帮助那些小动物,他自己的善心倒是得到满足了,却苦了他的母亲吴惠娘。
“看我,竟在娘娘面前说这些做什么,娘娘千万别放在心上,就当听了个笑话罢。今日这一餐饭,是我活了大半辈子吃得最精致的,要是没有娘娘,我连春晖居的门都踏不进来,更何谈吃到这样一顿饭了。”
吴惠娘朝魏姣深深一礼,行礼的姿态很是标准,不似寻常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