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安本来要进去,但极度敏锐的直觉让他停在门口,驻足观看。
无数细线在虚空中交织,近乎透明又纤细无比,比蛛丝还要细,在昏暗的屠宰场内部,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完全看不出来。
江以安忽然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样的细线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上次见到的时候它并不是这样。
以他的记忆力很快就与过去某个画面对上号,他与时瀞尘对峙的时候,出现过这样的线,难道今晚时瀞尘也在这里
时瀞尘为什么能离开原地这不符合常理。
亡者都有固定的行动汇聚与行动范围,极其杀人也有特定方式,只要了解规则,就能消灭或者加以限制。
江以安不会低估细线的危险性,它比刀锋还要利,普通人如果无知无觉闯进来,会在瞬间被分割成无数块。
他用业火烧出一块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向战斗中心走去。
江以安抬头,看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两个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时瀞尘背对大门,单手抱着时音音,用托小孩的姿势,毫不违和,仍然穿着那身黑色西服,挺拔俊美,不像是在危险的死亡禁地,更像是出席晚宴的贵族。
时音音的裙摆垂落,在暗色中飞舞,黑色丝缎上绽放大朵大朵蔷薇,比屠宰场地上零落的尸块更灼目。
时瀞尘身量高挑,修长有力,抱一个时音音游刃有余,空出来的那只手,用来抵挡屠夫的攻击,始终从容。
时音音太闲,把头搁在时瀞尘肩上,见江以安从门口进来,甚至抬起手,冲江以安挥了挥。
“嗨”
她日渐咸鱼,打招呼也懒洋洋的。
“”江以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想问的话太多,一时间反而说不出什么,直接动手帮忙。
死亡禁地最危险的鬼物屠夫,就在时瀞尘对面不远处。
屠夫,看起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极其高壮,油腻腻的,浑身都是一层厚重的油脂,眼瞳猩红,眼白血丝密布,几乎迸裂,极其骇人。
他手中提着一柄漆黑的剁骨刀,刀锋很钝,刀身两侧都糊了一层暗色肉沫,另一只手从小臂处变成黑色铁钩,向上弯曲,开了血槽,极其锋锐。
屠夫其人,来源不详,在屠宰场活动,可以控制屠宰场的员工、货物、机器,他是屠宰场内部的主宰,外来者在规则压制下,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当然,这个外来者不包括时瀞尘,也不包括江以安。屠夫的规则是地域性的,只要在屠宰场范围,就在他控制之下。
如果时音音单独进来,可能会受制,不过时瀞尘抱着她,始终不离手,时瀞尘自身的规则庇护她,时音音一滴血都没沾上。
自从红枫林毁坏后,屠夫就杀意滔天。
然而此刻还没能成功近身。
傀线几乎将屠宰场内部变成盘丝洞,屠夫那把剁骨刀可以割断傀线,不过有些费力。
时瀞尘也不单只用傀线困人,他对傀线的各种形态变化了然于心。
时音音一开始并不是脸对着大门,屠夫一直盯着她看,或许是因为屠夫觉得她弱一些,就以她为突破口。
与屠夫对视,会被他拖入无边梦境,成为屠宰场的牲畜,任其宰割。
时音音毫无防备与屠夫对视,在他狞笑的时候,时音音被丑到,忍不住把头扭过去,开始告状“他瞪我。”
屠夫不理解,为什么时音音这样孱弱的、他一根手指就能摁死的人类,和他对视之后竟然没有坠入幻境
“不要看。”时瀞尘音色冰冷,带着些安抚意味,因此显得温和。
下一秒,傀线化为利刺,扎入屠夫的双眼,猛然爆开。
“砰”
时音音真就没看,感觉炸得还挺响。
屠夫尖啸一声,向时瀞尘冲来,屠宰场那些员工也拎着刀、斧头、电锯围拢。普通员工根本无法靠拢,就被傀线困住,化为烟尘。
屠夫并没有因为失去双眼就丧失感知,屠宰场的任何一处都清晰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他身上的油脂滴落下来,淌了一地,向时瀞尘这里蔓延。
地上被傀线切割出一道沟壑,油脂无法跨越,几乎沸腾,散发出浓得呛人的血腥气,混合着尸臭,呛人得很。
“咳”时音音捂住鼻子,眼泪都快被熏出来了。
“还不动手”时瀞尘转头,瞥了眼江以安。
傀线以控制、吞噬、转化为主,时瀞尘比较挑食,有些东西不乐意吞噬。
业火专精一道,毁灭性更强,整个屠宰场瞬间燃起大火,血焰落在那些零落的、蠕动的血块上,化为深浅不一的红。
屠夫更是被针对,融在火海里,又被傀线固定,不得挣脱,一块又一块血肉从他身上砸落,溅点火星。
时瀞尘抱着时音音出去,傀线被业火烧断一些,他不大高兴,让江以安留在那继续控场。
整个屠宰场已经被傀线切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