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炸了“谁让你动了。”
他三两步跨到书桌前,按住相册,然后快速把相册塞进抽屉里。
“不乱动别人东西,”他眼底似乎有些红色血丝,眼神冷得迫人,“这都不懂吗。”
虞寻道了声歉,解释他以为相册翻了,没看见什么。
前半句是实话。
但后半句略有些水分。
因为他翻开的那一秒,虽然不太清晰,但确实看到了照片上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很好认,是他们西高教导主任严主任,中间那个小男孩个子很矮,应该是小时候的云词,但匆匆一眼,他看不真切,最右边的就更没看清了,而且因为陌生,一秒的时间根本记不住长相,只记得是个穿裙子的长发女人。
好像是他妈妈。
“嗒。”
寝室长廊里的脚步声,带着一点回声。
虞寻回过神,就着忽明忽暗的感应灯灯光,看着云词的背影。
然后下一刻。
云词转过身,有点别扭地说“你不回去”
虞寻收起手机,从台阶上站起来“回。”
云词第一次在十二月三十一号这天晚上睡着。
虽然从走廊回去之后,也只睡着了两三个小时,又匆匆醒了。
他趁所有人都还没醒,宿舍楼都没开之前起了床。
推开宿舍门出去,寒风扑面。
这个点校园里都没什么人,只有零零散散的卷王赶着去自习室,还有从自习室通宵一整晚踩着点回来的学生。
他走到车站,等车间隙,低头去看手机。
这天的微信朋友圈他没刷,估计全是欢庆元旦,迎接新年的。
他略过一些同学祝福,点开严跃的聊天框。
老爸几点回来
老爸要我去接你吗。
老爸花我买好了,是你妈最喜欢的紫罗兰。
yc在路上了。
云词回完之后,收起手机,等车来了上车,到站下车后还是拐进了一家花店。
这家花店就在他家小区门口,招牌陈旧,开了很多年头了。
以前云潇还在的时候,下班路过,经常去这家花店里买花。那时候家里的客厅和现在不太一样,有很重的女性痕迹,餐桌上永远都有一束紫罗兰。
清晨阳光洒进来,年幼的他陷在被子里,被女人轻柔叫醒“小词,起床了。”
但这些记忆都已经很远了。
每回忆一次,都恍然发现,远得渐渐记不清具体细节。
花店老板记得他,女人已经四十多岁,从年轻起就经营这家花店,女人不仅记得他,甚至还记得十多年前总来买花的那个女人。
“来买花啊,”老板娘擦擦手,熟练地走到紫罗兰边上,“挑几束给你包起来”
云词“嗯”了声,说“我自己挑。”
老板娘没多说,她看着穿白色外套的男孩子蹲下身,认认真真一束一束地挑。
等他挑完后,老板娘用纯白色的包装纸包上,还很细致地在里面包了一层白纱,最后扎了一个漂漂亮亮的蝴蝶结“一共三十。”
云词付了钱,推门出去。
在他出去之后,玻璃门“哐当”一声自动关上,隔绝了花店里的后续谈话,坐在椅子上的一名中年女人是来找老板娘唠嗑的,她咬着核桃问“三十这一束这么便宜你不都卖六十的吗。”
老板娘有点唏嘘地说“我不赚他钱,成本价给他。”
“这孩子妈妈十多年前车祸走了,走的那天就是三十一号,日子太特殊了,新年的前一天,我一直记得。”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来这给他妈买花。”
“今年”老板娘算了算,“他应该已经
上大学了吧。”
老板娘又说“当初那个车祸,在我们这片闹得很大,老住户都知道,大货车司机疲劳驾驶,都上新闻了好像说那天本来是出去玩,带小孩庆祝的。”
“而且,”她最后看了一眼云词的背影,说,“听说他妈妈当初其实可以活下来,为了护着孩子,才会死的。”
“”
云词回家的时候,严跃刚换完衣服。
他难得穿得那么正式,黑色西装外套熨得没有一丝痕迹,头上抹了发蜡,坐在沙发上,后背挺得笔直,手里捧着花,好像要赴一场重要的约会。
父子俩见面时有点沉默。
又有点不约而同。
“这身衣服挺好。”
严跃说“你妈以前就总说,你穿白衣服好看。”
“小时候她说你长得像小女生,还想给你穿粉色,但你好像听得懂话,一提你就哭。”
云词“嗯。那时候喜欢给我扎小辫。”
其实这些往事,去年也说过了。
前年,大前年也反复提及。
因为女人在这个家的时间只有六年,于是六岁以前的往事,父子俩一直说到了后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