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会会愣了一下,感到震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芝麻馅汤圆”
周宴礼朝周晋为抬抬下巴“你老公告诉我的。”
周晋为“”
江会会听见他口中称谓,脸再次红了,轻斥他别乱说。
周宴礼笑了笑“早晚的事。”
他来这儿就跟来自己家一样随意,东看看西摸摸。
一个月前孤零零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时候,还没想过,一个月后一家三口会在这里团聚。
周宴礼拨弄着桌上那个小摆件,看着其貌不扬,实则却是价值百万的古董。
这个家里到处都是古董,客厅角落的花瓶,书房的挂画,甚至连橱柜那些欧式风的碗碟。
都是在拍卖市场高价拍来的。
可是一个月前的他孤零零住在这座奢靡却清冷的城堡里,想的是什么。
是曾经父母住在这里的回忆,是母亲的墓地,也是她生命结束前,最后待过的地方。
他回过头,去看那张床。
七年后,就是在这里,他失去了母亲。
周晋为亲手为自己的妻子下葬。
小姨说过,妈妈去世的时候连六十斤都没有了,经过无数次化疗,她白皙娇嫩的皮肤变得干黄,她乌黑茂密的头发逐渐掉落。
她躺在爸爸的怀里,永远地闭上眼睛,结束了自己被病痛折磨的人生。
妈妈去世时,小姨也在,她告诉周宴礼,你爸爸没有哭。
他很平静地为你妈妈盖好被子,温柔地吻了她的额头,他说“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老家的习俗是,有人去世时,随身衣物也需要一起烧毁。
他在清理那些东西的时候花费了很长时间。
每收拾一件,他都会停下来看很久很久。
仿佛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忆,她穿上这件衣服时的样子。
葬礼前,他爸亲自开车将他妈送去火葬场。
站在焚化炉外等待的时候,看着烟囱里的烟雾飘出来的时候,看到骨灰被推出来的时候。
平江市下了很大一场雪,天气预报上说,那是近八十年来,遭遇的首次超强冷空气。
听人说,焚化炉刚推出来时,骨灰还保持着人形的轮廓,部分骨头过于坚硬,烧不成灰,需要最后砸碎。
经过那么多次化疗,一部分骨头甚至变成了黑色。
看到那副景象,他当时想的又是什么。
那个架海擎天、位高权重,却在面对妻子的病痛,束手无策的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是想和她一起离开,还是想到家里还有一个刚满一岁的儿子在等着他。
他的妻子变成了一堆没有温度的骨灰。
他哭过吗,他会哭吗。
小姨说“你妈妈去世时你还很小,所以没什么记忆,可你爸爸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化疗室的凄厉惨叫,药物排斥的不良反应,暴瘦的体重,脱落的头发。这些都比文字要惨烈一百倍。”
周宴礼每年都会回平江几次。
每次受了委屈,无人述说时,他就来这儿,和他妈告状。
偶尔一阵风吹过,他便觉得,那是他妈妈在回应他。
他看着墓碑里的照片,那个时候她还是健康的,漂亮的,看着镜头的笑容温柔恬静,眼里有相机的闪光灯,也有拿着相机为她拍照的人。
周宴礼能够分辨出,那是他父亲。
他们那个时候应该很幸福。虽然不清楚他爸对他妈的情谊到底有几分。
可她是他宁愿对抗整个家族,不惜与他们决裂也要娶的人。
多少是有过真情存在的吧。
而现在,此刻,当下。
他们在结束的终点重聚。
周宴礼看着他们,看着面前的二人。
是没有被病痛折磨,健康的江会会。
是未曾经历丧妻之痛的周晋为。
幸好,幸好在这个世界里,她还活着。
江会会还好好活着。
一切还来得及,一切还来得及。
他会救她。
救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