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只觉自从和张家定下亲事后便事事不顺心, 当家的被屠夫娘子粗俗无礼的举动气到至今耿耿于怀,除了瑾儿家里谁也得不到他的好脸色,稍有不合他心意之处,便引来他疾风暴雨的训斥, 尤其是吴氏临睡前还要聆听一番三从四德的教导,实在苦不堪言。
再是大女儿清扬, 分明是她先提出和张家结亲,可她事到临头又想反悔,似乎还怨上了她这个当娘的没帮她去劝她爹改变主意吴氏当真委屈又气愤,她爹是何脾性哪会听从妇人之言家中大小事宜, 清扬如今半点不沾, 吴氏有一肚子的不满,却因为嫁衣的事情铩羽而归,那些一句句反问她的言语使吴氏无法摆起来娘亲的威严。
刘瑾一向只管读圣贤书,刘父也不允许吴氏插手儿子的事情,坚决杜绝儿子长于妇人之手, 母子两的关系不亲近。底下的双胞胎姐妹,也不如以往贴心,干活儿不情不愿也就罢了,吴氏对两人诉说自己的不容易与辛苦,往日机灵伶俐的姐妹花愣是没有给出她想要的回应,吴氏只得在心里恨恨道女儿果然养不熟。丝毫不曾想过,她口中翻来覆去说了不下百遍,便是圣人也扛不住, 何况两个没耐心的小姑娘
刘家的田地租赁出去,可以说少了一大半的活计。农家小院,细细琐琐的事情多,真想给自己找活儿干,可以从早忙到晚。换洗衣物被吴氏分给刘馨刘香姐妹清洗了,严格来说,吴氏每日只要操持灶上活计,对于任何一位妇人来说,都是极为轻松的。但她不觉得啊,清扬如今十八,村里女孩儿早的五六岁就能干灶上的活儿了,粗略算一算,吴氏起码十年没有正儿八经拿过锅铲了,哪怕脑海中记得一应步骤,但身体没有记忆啊,养得娇的身子哪会轻易接受
偏偏无人听她诉说,可不是觉得日子难过了。
清扬对这一切冷眼旁观,她什么都还没做,吴氏这就觉得心中憋闷劳累不堪了太早了目前还没妨碍到刘家父子的利益,底下姐妹两也只是做了些杂活儿,所以这个家还能平衡过活,等再过两三月,原主添置的东西都没了,才是刘家真正叫苦的开始
“堂姐,堂姐。”清扬闲着没事起了兴致给菜园子浇水,两道稚嫩的嗓音响起,清扬看过去,刘麦刘穗正对她招手呢,两孩子应该是听了大人的话,并没有进来院子里,扒着院门露出两颗小脑袋,一边叫她,一边东张西望。
清扬把水瓢放下,走过去笑道,“你们来干什么”把刘穗伸头张望的小脑袋按住不动,说道,“放心,他们都忙着呢,没空搭理你们。”刘家父子在书房轻易不会出来,吴氏刚做完早饭得歇息,姐妹两去洗衣物了,没这么快回来。
“娘找你,堂姐,你是不是要嫁人了呀”刘穗在家里听爹娘说过,记在耳朵里了,小大人般点头,“嫁人挺好的。”
清扬一边牵一个,好笑,“你又知道嫁人好了”
刘麦抢先说道,“她都是听娘说的,才不明白呢。堂姐,我听见娘又骂叔叔婶婶,可生气了。”小家伙板着小脸,偷偷给清扬告密,估计这孩子还以为他娘要把气出在清扬身上呢。
“对啊堂姐,你要小心。”刘穗这才想起来她和三哥是毛遂自荐来叫堂姐的。
清扬“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告诉我啊。”没想到两个小不点还挺有义气的,也很聪明,清扬想着有机会给大伯娘提一嘴,送刘麦去认字,对孩子总是好的。至于刘穗,清扬暂时没有好的辙儿,毕竟这是古代。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再说大伯大伯娘因为她爹对读书抱了很大的偏见,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清扬,你跟我过来。”大伯娘示意两小孩儿一边玩儿,拉着清扬进了她那屋,表嫂和大表妹刘红也在,手中拿着一块红布,见状清扬瞬间明白大伯娘的意图,暖流涌上心头。
大伯娘脸色不是很好,让表嫂拿着红布在清扬身上比划,清扬轻轻叫了声,“伯娘。”
“你别说话,我听见你的声音就来气。”大伯娘狠狠戳了下清扬的脑门,刘红在她后头示意清扬多多保重,“你是个棒槌吗任由着他们糟践如果不是我去打听了,你是不是打算就一身破衣裳进张家的门被婆家看不起磋磨,是不是清扬啊,你怎么不禁夸,我才说你把脑子晒聪明了,你又给堵回去了。下午你就跟着我下地去,不把脑子再晒通透,不许收工”
表嫂丈量清扬身形的动作一顿,努力憋住笑意,刘红就没太多顾忌,直接笑出声,还夸大伯娘,“娘,您真聪明,这法子不错。”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大伯娘一句怼回亲女儿,炮火重新对向清扬,“张家给的八两八聘礼,你爹娘给你置办被褥箱柜妆匣了没清扬,屠夫娘子什么脾气你知道的,给她做儿媳妇本就不是易事你爹娘心黑,你可不能糊涂,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离婚期只不到一月时间,大伯娘知晓她妯娌竟然连嫁衣都没准备的时候,差点倒栽进地里,赶紧拿了银子去镇上扯了红布。
清扬态度如常,她对所谓的爹娘没抱任何期望,自然也没有失望,“伯娘,我不糊涂,爹娘如何我也无从插手。”她不急着在家里就搞事,万一谁被她刺激得脑子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