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薨了
李政面色骤变, 眼底闪过一抹阴厉“好端端的, 人怎么没了”
“这奴婢便不知了,”那内侍低声道“此事事关重大, 尚未传扬出去,陛下请殿下即刻回宫,再行商议。”
还没有传扬出去
李政心头一跳, 吩咐道“备马。”
说完,又敛了面上森寒, 往前厅去, 含笑告罪“宫中出了些事, 怕要回去一趟, 过几日再向几位设宴请罪。”
他既是太子, 临时有事也是寻常,厅中几人并不奇怪, 起身相送。
钟意见他神情隐约有些微妙,心中微觉不安, 然而仔细思量前世这一年到底发生过什么大事, 却是一无所获。
李政看她面色,也知她在想些什么, 握住她手, 洒脱一笑道“宽心吧, 阿意, 没事。”
钟意叮嘱道“不管怎样, 都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李政含笑应声, 这才同其余几位长辈颔首“就此别过。”
刚入宫门,李政便见内侍总管刑光迎了上来,面色平静,眼底却隐有急色,上前低声道“殿下可算是回来了。”
李政将缰绳扔给侍从,大步向前,道“父皇现下何在”
刑光快步跟上,道“正在清宁宫中。”
现下正是午后,日光最盛,然而时值隆冬,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内殿,仍有种惨淡的凉意。
皇后衣冠整齐,凤袍华美,面上妆容一丝不乱,神情温婉恬淡,唇边笑意隐约,人却平躺在塌上,没了气息。
皇帝坐在床榻之侧,手撑额头,光线迷离,在他侧脸上留下了深深阴翳,喜怒难辨,说不出是沉郁还是哀恸。
顺安郡王正跪在塌下,神情悲痛,哀哀痛哭。
“先太子被废后,娘娘大病一场,后来虽也调养好了些,身体却骤然弱了,时有病痛,精神也不济,有时不高兴了,连药都不肯吃。”
“郡王来探望时,少不得要劝说几句,娘娘倒还肯听,奴婢们送药去,也肯喝上几口,等郡王走了之后,便不肯再服用了。”
侍奉皇后的宫人跪伏于地,哭泣道“昨日郡王与郡王妃来,还带了新生的小郎君,娘娘很高兴,晚间多饮了几杯,便说累了,要睡个好觉,叫我们退下,今日不要早早惊扰,奴婢们一直等到了快午时,内殿都没动静,正逢郡王落了东西在这儿,前来寻找,一道入内查看时,才见娘娘穿戴整齐,已经没了气息”
皇帝久久没有言语,李政也不做声,刑光摆摆手,那宫人便被内侍带下去了,他也躬身退下,顺手掩上了内殿的门。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方才开口,大概是因为静默太久,他嗓音中有了些许涩然“朕从没想过,她居然会自戕。”
他们夫妻多年,也曾彼此相睦过,虽然后来也曾有过龃龉,然而斯人已逝,很多事情,反倒没必要那么计较了。
“母后心里大概是太难过了,”顺安郡王眼眶通红,眼泪簌簌流下“都怨我没出息”
李政能明白父亲此刻的心境,也能体谅顺安郡王此刻的悲痛,然而对于皇后的死,尤其是刻意选在此时的自戕,心中却没有半分怜悯感触,只有厌恶与冷漠。
“是啊,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但儿子还要守孝,甚至要因此推迟婚事,”他淡淡道“父皇,倘若她是病逝,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为了您着想,儿子都愿意给她最后的体面,但既然是自戕,也只能请您宽恕儿子不孝了。”
唐律疏议有载,父母之丧,法合二十七月,若在此期间求仕、嫁娶、生子,皆有对应惩处。
时下历来注重孝道,李政既是储君,更应该为人表率,皇后始终是他名义上的母亲,既然去世,合该守孝二十七月的。
道理大家其实都明白,可皇后选在这种时候自戕,未免有些太膈应人,也太恶心人了。
皇帝也明白,故而听他这样讲,倒也不曾动气,微微一笑,道“那你待如何”
“若要避开热孝,便要赶在丧仪之前成婚,时间太过匆忙,根本来不及,我也不想委屈阿意。”
“路都是自己选择的,那就千万不要后悔才是。”李政扫了塌上皇后一眼,笑容讥诮“儿子的意思是,先将此事瞒下去,等大婚之后,再酌期宣布皇后病逝。”
皇帝静默不语,顺安郡王变了脸色,他惯来性柔,提及已逝的母亲,却少见作色,惊怒道“这如何使得母后已然去世,难道连入土为安,这样最基本的敬重都得不到吗”
李政瞥他一眼,冷淡道“她选择在这时候自戕,到底是为了什么,皇兄不会看不出来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死之前,怎么不想想这会叫我多膈应”
顺安郡王讷讷无言,愤慨之余,隐约有些羞愧,垂泪求道“父皇”
皇帝听得叹口气,旋即笑了,不知是感慨,还是感怀“你想拖延到什么时候”
李政一掀衣袍,跪地道“皇后是儿子名义上的母亲,若是薨逝,必然要守孝三年,儿子膝下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