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她这会儿又想起了最近今日的经历。
先是突如其来的完全失忆,然后就是顾川在她面前半真半假讲的那个故事,和她做的回应。
平心而论,顾南衣知道自己若是事不关己,必定是会做出那番言论的。
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失忆的她,做出那个抉择的人也是失忆的她。
顾南衣再赖皮,也不能把自己说过的话给赖了不算账。
想到醒来后又要面对的一切,顾南衣便头疼不已,想要重新躺回去,可秦朗的声音却不依不饶地变得清晰起来,直往顾南衣的耳朵里钻。
“你说过不会让我独自一人。”他一字一顿地道,“说没人能赶我走,说你身边就是我家。”
顾南衣“”
她掀了掀眼睛,不知道怎么的就从秦朗的话里听出几分委屈幽怨的意味来,好像她顾南衣是个无情无义始乱终弃的花心烂人、承诺了就跑一般。
“说让我信你,说完就陷入昏迷。”秦朗还在控诉,“记忆一直在消退,却隐瞒着我一字未提。”
顾南衣“”她撑着自己重千钧的眼皮,艰难地挺直了腰。
这么一说,她仿佛真有点十恶不赦。
“要么不救我,要么救我到底。”秦朗沉默了一会儿,道,“若我要死了,你也不醒来看我最后一眼”
顾南衣被秦朗唬了一跳。
这小子自小偏执得不像样,天生就有些长歪的架势,早先更是杀人都不算个事儿,好不容易拗回来一些,这时候若是又钻了牛角尖,一点也不奇怪。
“顾川说,你只是不想醒来。你要是再不睁眼,我就”秦朗说到这里,声音突然毫无预兆地隐没了下去。
顾南衣“”
她无奈地按了按突突跳疼的额角,没了办法地重新站起来,踩着梦境里的刀山火海遍地荆棘往外走,困意宛如恶鬼的双手一般要将她将不见底的深处拉去。
可想到自己曾经认真捧着少年脸颊对他许诺的词,顾南衣只得一一都接了下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前行,哪怕她不知道终点究竟在何方。
顾南衣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失去时间的概念、直到双脚感觉不到疼痛,才终于见到面前出现一点光斑。
她如释重负地跌入了那一线光芒之中。
几日前长安巷的混乱暂且按下不提,事后诸事处理得都是雷厉风行。
废墟似的长安巷已经清扫完了,只是怕响动太大并未开始修葺;顾川费尽千辛万苦活取了一母二子的圣蛊,不得不尽快赶回南疆重新将养这对半死不活的子母蛊,等了两天不见顾南衣醒转后,虽不舍也只能匆匆离开;梁院判每日不去太医院,在长安巷里待八个时辰守着顾南衣,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需知那一日救治凶险,两度取蛊时顾南衣的呼吸心跳停过不止一回,哪怕最后有惊无险,回想起来也仍旧叫所有知情人心中后怕不已。
可尽管人人都担心不已,最后没日没夜守在顾南衣身边的人还是秦朗。
经过顾南衣失忆那一遭,仿佛众人之间突然就多了某种默契似的。
秦朗对其他人的默契漠不关心,他几乎长在了顾南衣的床边,每日离开她身边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刻钟。
但无论秦朗怎么寸步不离地守着,顾南衣就是不醒。
顾川和梁院判都查看过她的情况,最后无奈地说是身体已无大碍,只是恐怕沉溺梦中不想醒来。
秦朗闷声不响地等了足足四日,终于忍不住了。
他咬牙对顾南衣做了一番长长的批判,从头到脚足足好几百字。
这后面原本还要接一段威胁,但秦朗张了张嘴又没对顾南衣说出口,只是摸了一下不离身的匕首。
要成熟,要稳重,这样才与她更接近、更比肩。他对自己说。
秦朗长长吐出一口气,扫了一眼时间,正是午饭光景,他便起身随便去灶房拿些东西对付。
虽守着顾南衣,但秦朗也不至于不吃不喝不睡那在顾南衣醒来之前,率先倒下的恐怕就是他自己。
而秦朗这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顾南衣便悠悠醒转过来,开嗓想叫人都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干涩得跟几天几夜没喝水似的。
顾南衣一时顾不得自己浑身哪儿哪儿都痛,一睁眼见到秦朗不在自己身边,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以为秦朗真钻牛角尖去了,吓得赶紧用了全身的力道往床下爬去。
床边甚至都没有放着她的鞋子
顾南衣只得赤足往外踉跄着走,尝试张嘴说话,却只能吐出微弱的气流,到桌边时颤颤巍巍地拿了茶杯干脆往地上砸,哗啦一下便溅了满地。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整个人四肢发软头晕眼花,就算出门也追不了几步路,还不如闹出点声响来,以秦朗的耳力自然能听得清清楚楚,无论他去做什么了,只要跑得不远,必定会立刻赶回。
可这动静是折腾出来了,瓷杯碎片却溅了一地,叫光着脚下床的顾南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