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报复的怨恨吧
宋太后极尽可能往最糟糕不堪的方向想象顾南衣的现状,这种近似于癫狂的臆想就像是毒药一般,能短暂麻痹她的病痛与恐惧。
不知道诅咒了多久顾南衣之后,宋太后再度听见了脚步声。
她迟钝地将视线朝来人转过去,见到是端着一碗汤药进来的嬷嬷。
“太后娘娘,这是提神汤,您小心烫。”嬷嬷轻声道。
宋太后已经拿不稳汤药和碗了,她有气无力地倚靠在床头,由嬷嬷将碗小心地递到了自己的嘴边,一口接着一口将药喝了下去。
药汤味道古怪,宋太后喝完后不由得皱紧了眉闭上眼,口中道,“你退下。”
嬷嬷却没有立刻应声。
宋太后拧眉睁开眼睛便要训斥嬷嬷,可甫一睁眼见到的便是对方手中的一抹寒光。
这利器是怎么带入她寝宫的其他伺候的宫人呢还有守卫的侍卫
这一刹那的时间里,一连串的问题从宋太后的脑中如同呼啸般地涌了过去,可什么也不及嬷嬷手中那柄短刀来得更快。
宋太后下意识地张嘴便要叫唤,但嬷嬷早有先见之明,早一步地将她的嘴捂上了。
久病将死的宋太后哪有挣扎的力气,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嬷嬷发狠地在自己的肚子上连捅数刀。
嬷嬷紧紧捂着宋太后的嘴,没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她阴冷地道,“太后娘娘不知道吧我曾受过昭阳长公主恩惠。七年前那碗汤药里掺毒的事,也是我告诉长公主的。若不是她身患重病、已存死志,怎么轮得到您逍遥这么多年”
闻言,宋太后本已垂死的双眼中射出了精光,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张嘴便咬住了嬷嬷的手。
嬷嬷的眉毛都没扬一下,她甚至面无表情地将匕首往宋太后肚子里又用力地捅了一下,道,“您不是一直想知道肖忠怎么在您身上下的蛊自然也是我帮忙让您服下去的。从前都不是能让您死得痛苦万分的日子,今日却再好不过。”
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宋太后只觉得神智逐渐模糊远去,只能又惊又怒地继续听着嬷嬷在自己面前低声絮语。
“您看,如今昭阳长公主还活着,您却在天定的死期死了。”嬷嬷凑近宋太后的耳边,轻声对她道,“天道好轮回,您上路的时候到了。”
宋太后这一生最后听见的话,便是这一句“上路的时候到了”。
她满怀不甘和怨恨、眼睛瞪得老大地死了。
嬷嬷将短刀放下,不急不缓地整理了自己的仪容,才一步步走出去唤了轮值的侍卫入殿。
侍卫长还当发生了什么急事,急急入殿一看,才瞧见嬷嬷的衣服、双手、甚至脸上都溅到了鲜血,模样极为骇人,立刻抽刀将人就地拿下,又大声喊人去内殿里查看。
宋太后这时候早就死透了,大罗金仙亲至也没有回天之力。
时间刚过子时。
四月十二刚到,宫中便因为宋太后的死讯而被惊动,不知多少人一夜无眠。
顾南衣听到消息时,已是第二日的午后。
皇宫的方向传来了钟鸣的声音。
那钟非重大国事,从不敲响。
顾南衣转脸朝皇宫望去,数了六记钟声。
那是太后薨了的鸣钟规格。
顾南衣恍然问秦朗道,“今日是不是四月十二”
“是。”秦朗点头,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宋太后死了,肖忠的蛊解了没有”
肖忠大胆地种在自己身上的蛊虫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赝品,效果差强人意,可又处处都是漏洞,宋太后这一死,更是无从判断肖忠的现状如何。
“要是他也跟着一起死就最好了。”秦朗无情地道。
“祸害遗千年,只怕没这么容易。”顾南衣摇头,“但无论他解蛊了还是没有,子蛊已死,母蛊不可能独活。”
她说得慢条斯理,与其说是推断不如说是一种引导。
秦朗拧眉听完,想了一想,试探地道,“既然没了蛊虫压制,就算肖忠还活着,也要面对他的死因”
就像不渡于顾南衣来说是一柄双刃剑,对肖忠来说应当也不外如是。
顾南衣含笑点头。
秦朗顺着这思路想下去,骤然领悟,“肖忠是怎么死的”
“一杯毒酒。”
“那只要他还活着,就必定想尽方法找解毒之法。”秦朗笃定地道,“只要能知道用哪几种药能延缓、解毒,就有办法找到他的踪迹。”
“正是如此。”顾南衣颔首,又话锋一转,“不过你我能想到,承淮也应当能想到,只等他们查出个结果便是了。”
秦朗撇了撇嘴,心道虽然又多了一条找人的路径,但他心中私底下还是希望肖忠就这么暴毙来得便捷。
那能省下不知道多少麻烦。
“紧接着怕是要国丧,最开始几日是不出门的。”顾南衣提醒道,“家里还缺什么今日赶紧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