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相爷能忍常人不能忍。”
除了一夜白头,昭阳走前、昭阳走后,似乎秦北渊在人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仍旧是那个目光如炬、庆朝的铮铮主心骨,光是往那里一站,就叫人心中安稳踏实。
但下属陪伴秦北渊得多,心中便常常想些有的没的。
那谁来当秦北渊的主心骨、支撑着他那高傲的脊梁骨直挺挺地戳在地上呢
“换我可忍不住啊”年轻人嘴里嘀咕。
下属看了他一眼,这次语气很平静,像是声不小心泄露出来的叹息,“所以全天下也只这一个秦北渊。”
年轻人不敢再说下去,他转而看了一眼外头,没话找话地说,“天要黑了,今日我来守夜吧。”
下属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身上兵器,最后道,“不必,我来。”
与汴京不同,长水镇到了天黑后便没了什么灯火,整座城镇便落入了暗色之中。
下属持剑在客栈门口守着,边心中感慨星月倒是比汴京里来得亮堂许多。
身后传来轻声响动,中年人动了动耳朵,敏锐地捕捉到那是楼上传来的开门声。
他甚至听得出那是哪一间房。
心中叹了口气后,下属松开扶着剑鞘的手伸了个懒腰,发出惬意的声响,随即自言自语地说,“我去外头看看。”
他说着便真出门往旁边绕了过去。
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从客栈内出来,在门口停滞两息,到底是牵了被放在门口的马往栗山村的方向去了。
夜间的山路上空无一人,秦北渊先是压制着马儿的四蹄速度前行,可越靠近、走得越快,最后几乎是驰骋到了栗山村外,他才面色沉静地拽住缰绳勒住了马。
秦北渊抿紧冷硬嘴角,望着近在咫尺的栗山村,将粗糙的缰绳紧紧握在掌心之中。
马儿似乎也察觉到主人心中挣扎,不安地打个响鼻,低头用前蹄在地上刨了几下。
秦北渊垂目将手掌落到坐骑脖子上,他沉默片刻,像是对自己许诺一般道,“再去看一眼。”
下定决心后,秦北渊翻身下了马,让马儿留在村口附近,自己悄无声息地进了栗山村里。
宁静的栗山村里只能听见蛐蛐儿叫声,还有秦北渊自己的脚步声。
顾南衣和秦朗所住的院子,秦北渊早就已经知道在栗山村哪个位置。
栗山村的大小还不如汴京有些显赫人家的府邸大,秦北渊很快就到了顾南衣的院门口。
来时尚带着两三分犹豫,等指尖接触到门时,秦北渊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秦北渊虽说不上身经百战,经年下来也有些功夫底子,他放轻脚步靠近顾南衣屋门前,侧脸往秦朗毫无动静的房间看了一眼,悄无声息地将面前第二道门打开了。
屋子不大,走两三步就能见到床榻,房屋主人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被月光温柔地照了半张脸。
秦北渊看得真切,他快步靠近床沿,在床边屏气屈膝半跪了下去,目光在少女的五官细细扫视。
连眼角若隐若现的小黑痣也同昭阳一样。
这不是昭阳,秦北渊对自己说。
可又同她如此相似。
秦北渊恍惚觉得自己在床边像个梁上君子似的看了许久,等他闭了闭眼睛站起身时,一边脚都跪得麻了。
即便如此,秦北渊也没真伸手去碰过床上少女一次。
越看这仿佛昭阳转世的少女,只越发让秦北渊清醒地意识到他已同人生中唯一的宝贵之物擦身而过这件事。
顾南衣却是无辜的,她不该被当作任何人的替代品。
秦北渊自觉看够了,他起身缓了片刻,转身退出顾南衣的屋子,正垂眸将门关上,身后有人冷声道,“松手,转身。”
说话的人只可能是秦朗。
秦北渊顿住动作,片刻后仍旧将门合上才转身看向了秦朗。
月下的小少年手中执着一柄匕首,双眸如同两点冬夜星芒锁定了他。
秦北渊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看自己这个亲生儿子,这一看才发现确实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长了眼睛的人都能认出来两人是亲父子。
原本是被昭阳偷藏起来的,竟又正好辗转到了和昭阳分相似的顾南衣身边。
当年昭阳有意将秦朗和他生母的行踪隐藏起来,是否也是抱着点消遣的心思
秦北渊无从得知。
秦朗警惕地盯着刚从顾南衣房里出来、鬼鬼祟祟的男人,只能看出对方身形高大,此外从头到尾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一丝多余特征。
“你便留在她身边吧。”秦北渊轻声道。
不是特意为之,他说出口的话听起来就如同自然而然的一句命令。
秦朗哪里管眼前黑衣人说什么鬼话,他握紧匕首强调,“从门边退开。”
秦北渊真按照他说的走开两步,束起的白发藏在大氅兜帽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