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一月余。”
顾南衣“”这一个月的大病,怕是薛振找的借口,为了在暗中忙不能上台面的事情吧
“不仅今上,权倾朝野的秦相也不遑多让。”说书先生感慨地长叹了一口气,“人人都以为秦相同长公主冰炭不容、针尖麦芒,可长公主去了的消息刚刚才传出,秦相便一夜白头诸位,若不是伤心悲痛于自己惺惺相惜的对手就此与世长辞,什么磨难痛楚才能叫人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顾南衣“”她托腮往说书先生那边看了一眼,心中不由得想这是什么地方找来的,怎么句句都像是编出来的。
茶馆里也有人嘘了一声,不相信地道,“这人的头发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全白了呢”
“诸位客官若是在汴京城有亲戚的、有缘能见到秦相一面的,尽管去问。”说书先生老神在在地一挥手,“秦相如今仍是那张脸,但一头银丝却面容年轻的,只有他一个人,千真万确若是我今儿有一个字的假话,就叫我天打五雷轰”
顾南衣下意识往天上看了一眼,真怕这位动辄赌咒发誓的说书先生被天降神雷给劈了。
她死了,秦北渊高兴还来不及,愁白了头
乐极生悲倒差不多。
说书先生镇压了客人们的不满,又接着抑扬顿挫地说了些顾南衣死后的事情,顾南衣听着听着倒也逐渐听出些道儿来。
虽都是真假不明的民间八卦,可抽丝剥茧之后到底还是能获取些消息。
顾南衣早几年便药石无用,强撑着的原因正是皇帝年幼、汴京城里各路世家又纷纷不怀好意、蠢蠢欲动,才不得不用药吊着命多压了他们几年。
阖眼时,顾南衣心中唯独担心薛振不能处理好的便是与林立世家的这场仗。
世家们是不能轻易便杀个干净的,但更不能放纵它们肆意生长。
就像一整盘的棋子,每一颗都要小心移动到最适当的位置,将帅才能高枕无忧。
不过如今看来,薛振做得不错,没什么好担心的。
杀了她后,他倒是有了很多施展拳脚的空间。
这个念头短暂地在顾南衣脑中闪过,她召来小二换了第二壶茶,再去听说书先生在讲什么时,发觉对方话里的内容已经全然和刚才不一样了。
“不瞒诸位,我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胆子大。”说书先生摸着胡子说,“我常常在心中想,这秦相到了如今都快不惑之年了却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可长公主还在世时,他可是和长公主日日交锋、乐在其中各位,我有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茶客们发出了好奇的声音,“秦相莫不是个龙阳”
顾南衣侧过眼去看了眼说话的人,轻轻笑了一下。
她也曾经是这么想过的,秦北渊这个人未免太不近女色,别人连想要讨好他都不得其门而入。
“胡说八道”说书先生义正言辞地斥责,“秦相明明有心慕之人,我早已经看穿他这么多年都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原因了”
知道些内幕譬如秦北渊有个十三岁儿子的顾南衣也好奇耐心地等待着说书先生的下文。
说书先生讲到这里却不说话了,施施然低头喝了一口茶,眼睛四处看来看去像是在找什么花儿似的。
顾南衣笑了笑,她一手仍懒洋洋托着自己下巴,另一手捡了块碎银往说书的案台那儿扔了过去。
说书先生眼睛一亮,身手敏捷地站起接住碎银,眉开眼笑地道,“多谢这位戴着斗笠的客人赏赐说到这秦相心慕之人,我可是将汴京城里所有可能的人都想过一遍,最后只得了一个答案他深爱之人,正是已经仙逝的长公主”
茶客们顿时哗然。
纵然大庆不兴什么文字狱,但昭阳长公主受万民爱戴,这话说出来便不太妥当。
虽说明里暗里喜欢这位足鼎金珠的人多到数不过来,可在她去世后,提起的人也不多了。
说书先生将碎银收起,振振有词道,“我说的怎么不对诸位想想,这人得受了多大打击才能一夜白头不得是哀莫大于心死更何况虽然长公主的倾慕者众多,但那些人如今还痴痴独守的有几个不都去娶妻生子了秦相却从不动摇,甚至还每年同今上一起庆贺长公主的诞辰,没点儿异于常人的执着,怎么做得到”
虽然这说书先生也编排到了顾南衣头上,她却也不太在意,听罢这一段后便起身离开了茶馆。
到底只是说来吸引百姓眼球的。
薛振恨她恨得入骨,秦北渊跟她斗得你死我活,一风传出来,竟成了两个对她念念不忘、怀抱善意之人了。
天知道汴京城里不是没有会想念她的人,只是最不可能是这两个。
提起诞辰,顾南衣掐指算了算,只差四个月便要到了。
天色已晚,她寻了个歇脚的地方便住了下来,预备明日便到看好的小山庄里头隐居去。
什么皇帝丞相的,都同她都没什么关系。
总之捡来的这第二辈子也不会活得太久。
洗漱完毕在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