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悚然。
“前辈,他们为什么封印那把剑”
等青霞宗的炼器师离开后,傅宣才悄悄问出来。
“因为它不听使唤。”
她用一种平静而厚重的眼神凝视着那把极度不稳定的剑。
锐利的剑光似乎随时会冲破剑身,把所见的一切皆斩尽杀绝,然后被剑身上的血纹压住,不停震颤,近了甚至能听到嗡嗡的声音。
“在你之前,一共有三千多人死在池边。”
“其中有修士,也有凡人。”
“试图去铸剑的人都死了。”
“如今你看见的炼器师,并不是青霞宗的人。”
她笑了笑,面容虽美到极致,却没有半分血色,像一朵惨白枯萎的花。
“那这把剑是什么剑”
傅宣这些日子一直离得远远的,只敢用余光看那把剑,小心翼翼瞥一眼,再快速闭眼,勉勉强强苟延残喘活了下来。
大概他活下来更因为姻缘契。
他不愿意往那个方面想。
“是一把属于妖族的剑。”
“用妖族的骨血练成的剑,当然只杀人族啊”
悠长冰冷的声音回荡在这处空寂的铸剑台,她重新沉入了血池中。
那是用谁的血在封印
傅宣想问,但是怕触及血池女妖的底线,不敢开口。
那把剑似乎快成型了。
每天用来封印它的血越来越多,它渐渐平静下来,原来清亮的剑身也慢慢爬入一丝丝繁复精巧的血纹。
如果是同一个人,那个人该被抽掉了多少血,还活着吗
傅宣虽然什么也没做,但青霞宗的人觉得这件事可能和他有关系,便让傅宣继续蹲在那里,以免少了他影响斩妖剑成型。
“这会是一把仙剑。”
沈宗主站在血池之下,迷恋地看着中央已经实质化的剑器。
他手里拎着一只萎靡不振的白虎。
为了方便行动,特意把白虎拧成普通家猫大小。
白虎脖子下那一片都是雪白色,柔软无暇,被凑在剑锋边上,从上至下轻轻滑下来,一道细小的血线内慢慢迸出殷红的血,浇遍了整个剑身。
剑身上开始浮现金光,看起来十分圣洁。
那些繁复血腥的纹路,消失得无影无踪。
“用天地灵物的血来洗剑,你以为能洗去它的戾气吗”
这不是傅宣第一次看见沈宗主,也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血池女妖的头。
却是第一次听见她如此温和的声音,仿佛在问什么日常小事,脸上的笑极度讥讽。
“妖孽,等斩妖剑铸好,第一个斩的就是你。”
沈宗主虽然已经近百岁了,容貌却仍然留在青年时候,乌发朱颜,极为清俊,说这种话的时候正义凛然,然而傅宣却有种熟悉感。
妖孽、妖孽,到底孽在什么地方
他想质问,想说点什么,但对强者的恐惧使他本能抑制住了嘴边的话。
沈宗主天纵之资,如此年少便已经是化神期修士了。
而傅宣自废修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我等着。”女妖说完,又沉了下去。
她应该是一只雀鸟类的妖兽,虽然翎羽都被血糊住了,本色看不分明,甚至未看清她的全貌,傅宣就很肯定,她的本体是鸟雀。
这种感觉,总让他的心脏抽痛。
当时端着下了药的茶与相思说话时,扪心自问,你后悔吗
那时心里的回答洪亮无比,坚定不移。
不后悔。
现在却不敢再问一遍这个问题。
被白虎的血洗过后,剑已经能被人拿起来了。
沈宗主把剑尖插进白虎心口,看着剑身内隐约挣开的血线重新被金光洗净,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只需要练上九九八十一天,就能成了。”
沈宗主叹息一声,看起来像是满意到了极致。
红焰从血池里升起,环绕在剑身周围。
白虎眼睛似闭未闭,似乎远远看了过来。
傅宣定神看过去,感觉自己真像见过它。
直到脸上条件反射姓抽痛,才想起来那个抽自己大耳刮子的黑虎。
要是以往,他说不定还能幸灾乐祸笑出来。
但是他在这里朝不保夕,时刻生活在死亡阴影下,唯一能交流的对象是血池里的女妖,性子便渐渐沉寂下来了。
白虎眼里似乎有祈求。
傅宣苦笑一声。
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天。
要是他修为还在,说不定可以试试把白虎救下来,但现在看那些红色的烈焰,直接把虚空灼烧至扭曲破碎,骨子里恐惧。
“老哥,一起死吧。”
傅宣叹了口气,抱着膝盖,便看见白虎闭上了眼睛。
金色的契约印记从它身上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