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下车,只落了车窗。
宋满乐呵呵地说“姐夫,好久不见啊”
谈宴西也笑说“好久不见。”
周弥瞪了宋满一眼,她挥挥手就跑了,一面说“我先走啦姐姐就交给你了。”
谈宴西一脸“好说”的神情。
周弥拉开车门坐上去,转头看他,笑说“谈总至不至于,一个称呼而已,这么高兴。”
“谁让你从来只连名带姓的称呼我。”谈宴西笑着,一面打转向灯,起步。
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衬衫,人尤其显得孤标而清峻,周弥看着他,竟有片刻失神,“我也不是没叫你过其他的。”
谈宴西笑声沉沉,“那可不是。你也就在床上才那么听话”
周弥抄起自己的提包,轻轻地打他一下,“再这样我生气了。”
“好好好。”谈宴西似拿她没办法,“谁叫我就是喜欢你这么有原则呢。”
周弥觉得无语,却还是忍不住地笑出声。
谈宴西去的地方,周弥很熟悉――也是凑巧,就是第一回,周弥去找孟劭宗借钱的那地方。
她至今也不知道那究竟是茶楼,还有酒店,亦或是供人打牌的茶馆,只知道大抵背后的老板也来头不小。
依然是那盏朱红的屏风,高几上一盆没开的水仙花。
穿旗袍的服务员都是陌生面孔,大概早就换过好几茬了。
从木楼梯上楼,谈宴西在二楼的拐角处,却停了停。
周弥也跟着停下,疑惑看他。
谈宴西搭着扶手,往楼下微微扬了扬下巴,笑说“就是在这儿,我听见你跟孟劭宗说话。心想,这么好听的声音,我一定得瞧瞧,人长的是什么模样。”
周弥都不愿回想当晚,因为一种深切的耻辱感。
但此刻,她站在谈宴西所在的位置,往底下看了一眼,突然就有些释怀了。
或许,那所有的,被命运推挤到“不得不”的境地之下的选择,都有其深远的意义――譬如,让两个分明不同世界的人,生命短暂地发生了交集。
她一生,与不同的人,有过无数这短暂的交集。
不过这一次,她抓住了,他也抓住了。
人们将这样的短暂交集,称之为邂逅,亦或是,缘分。
二楼,一条暗红色织花的地毯,伸向走廊的最深处。
谈宴西带她到了一个包厢门口停下,伸手揽一揽她肩膀,打算一起进去,周弥却说“你就在走廊里等我吧。”
谈宴西顿了顿,低头看她,“确定屋里应该不止孟劭宗一个人。”
“不止他一个人才好。”周弥笑笑,“你就在这里等我,你进去了,我可能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谈宴西点头,往旁边让了让,“行。我在外头等你。”
周弥点点头,伸手,几无犹豫地推开了包间门。
那里头灯火煌煌如昼,中式风格的装修,一道屏风将房间隔作两半,屏风前摆了两桌麻将,屏风后,隐约可见是供人休息的沙发。
里头人声戛然而止,大家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去。
有一人率先出声,调笑的语气,“这谁的人啊过来捉奸的”
孟劭宗是坐在靠门这一桌的,他起先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紧跟着便站起身,朗声笑说“是来找我的。跟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我闺女”
他一个“女”字还没说完,周弥已经走上前来,一面伸手,往提包里一掏。
只一瞬,掏了一叠a4纸出来,抬手,径直往孟劭宗脸上一扬。
纸张打着孟劭宗的脸,又纷纷地散下去,飘在麻将桌上、地上
大家都愣住了。
周弥冷声开口“出生证明、户口簿、疫苗接种、阑尾手术家属知情书所有这些,签字的人就一个,我妈,周寄柔。我从来没什么凭空冒出来的生父,我的父亲就一个人,他姓宋,叫宋录生。”
孟劭宗脸色难堪,讪讪一笑,刚要出声,又被周弥给打断。
“孟劭宗,欠你的二十万,我也已经还给你了,我们早已两讫。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请你以后,不要再打着我父亲的名头招摇撞骗。”
同一桌的,便有个男的笑着起哄,“小姑娘何必,老孟也是有心让你认祖”
周弥低眼看他,目光冷然,毫不退惧,“您贵姓”
“免贵姓方。”
“我们姓孟、姓周和姓宋的人的事,跟您姓方的,又有什么关系”
这人顿时被噎住了。
周弥收回目光,瞧向孟劭宗,还要再追问一句“清楚了吗”
孟劭宗脸涨成猪肝红色。
而周弥仿佛料到了这种情况之下,他屁话也放不出一句,只干脆利落地转身。
却不待她开门,那门自动地推开了――擎着把手的人微微躬身,恭迎公主似的骑士做派,竟是叫在座各位,都得恭敬三分的,谈家三公子。
屋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