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父走了, 江南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 他在京城耽搁了太久, 也的确是不得不走。
一家子人把他送出了城门口,临走之前, 甄父还拉着甄好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阿好, 日子是要越过越好,可别一时固执, 把眼前的东西都给丢了。”
甄好笑意勉强, 囫囵应下,连旁边裴慎探究的目光也不敢对上。
甄好也知道,她爹并没有真正说中她心中的事。她爹并不知道她还有上辈子,会说出这番话也是正常。却也的确让甄好心烦意乱。
她并不是无理取闹,也并非一腔固执, 只是与裴慎过了一辈子之后, 也并非单单一个爱意能形容他们之间的情感。她也是这时候才发觉, 已经习惯了裴慎在她身边,万事都有裴慎替她挡着,她也习惯了有事情要找裴慎。
可要说喜欢,却已经没到那种程度了。
再多的爱意在时间漫长的磨灭之后, 已没有起初那么浓烈,她对裴慎更多的是长久陪伴之后的惺惺相惜, 互相照顾罢了。可要说没有, 那又是骗人的。
她爹说的不无道理, 她求了一辈子的东西,哪里有说没就没那么轻松。只是她放下了。
她求而不得了一辈子,自重生之后,才发觉这个情感并非是必须,上辈子虽说是两情相悦,可裴慎一直不曾开口与她说过,她也就一直以为是没有。哪怕她没有情爱,她也一样快活。
可就如她先前觉得自己追在裴慎后头,给裴慎造成了麻烦一样。如今裴慎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她虽说是受了,可心里还觉得过意不去。
但裴慎对她来说又与常人不同,靖王几次对她示好,她心中除了厌恶便没有其他,可裴慎对她示好时,她反而替裴慎心疼。她曾经还想过,若是遇见现在的裴慎的是曾经的自己就好了,可她活过了一辈子,已经习惯该如何冷静的面对裴慎,久而久之,就连她的这份心意都变得淡了,并不能回应裴慎的这份喜欢。
甄好很深刻的意识到,如今她还不算是喜欢裴慎。她对裴慎最了解不过,更了解他之后会如何,虽然一直都是她从前动心过的模样,可这样的动心,她已经心动过很多年,并不会再如最初时那般心情雀跃了。
先前是因着福余的事情而耽搁,也拖了福余的福,她如今有诰命在身,还有福余给她撑腰,如今在京城里也算是有了姓名的人物,只说靖王,想来也不敢再来找她的麻烦。
甄父一走,裴慎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人。
原先甄父上京城时,是为了他与甄姑娘和离的事情,是要给甄姑娘撑腰,如今甄父回江南了,这和离的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
以甄姑娘的性格,哪里会这么容易就算了
裴慎警觉地察觉到了不对,在甄好回过神来之前,就先以刚升职熟悉公务的借口,每日早出晚归,几乎不着家。
他身上的伤也好了,靖王的麻烦也解决了,甄姑娘要是没觉得身边有人陪着是好处,他一时还想不到什么别的办法来。
裴慎连跳三级,一下子从翰林院调到了工部,明眼人也能看出来,皇上对他十分看重,因而工部的其他郎中对他的态度也热切的很,想要与他打好关系。裴慎本就想要找借口,那些郎中相邀,便也应邀而去。
连着去应酬了好几日,每日回家时都已经月上梢头,就连回家之后,也是先去弟弟那关心弟弟的学习与功课,裴慎对裴淳的态度也陡然变得大好,从未如此关心过,令裴淳头皮发麻,偏偏又反抗不得。
他躲了几日,还刻意回避与甄好见面,甄好又如何不知道他是在躲着自己。因而甄好也只让枝儿守在外头,等着姑爷一回来,就把和离书呈到他面前去。
裴慎“”
家事未平,连着白日在工部处理公务时,裴慎都难免有些抑郁。
工部的人精可比翰林院李公子那样的读书人精明多了,一眼就能看出他精神不济。这几日,赵郎中与孙郎中和裴慎出去吃过好几回茶,自忖与他关系已经近了,见他这般郁郁,便关心道“裴大人心里头还装着什么事呢”
裴慎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了他们一眼,忽然心念一动,坐直了身体;“若是我记得没错,赵大人与孙大人已经娶妻了”
两人点头“不错。”
也不是谁都能像裴状元一样,年纪轻轻就能做到五品官,赵郎中与孙郎中的年龄比裴慎大了一截,也早早就有了家室。
裴慎眼睛一亮,态度也愈发诚恳“既然如此,那两位大人应当也有许多经验吧”
两人对视一眼,恍然大悟,笑道“原来裴大人想的是家事”
“裴大 人,这你就问对人了。”赵郎中抚着短须,得意地道“若说是与夫人的相处之道,我们知道的的确不少。我看裴大人是与夫人闹了口角,裴夫人生了裴大人的气吧”
裴慎郑重点头,洗耳恭听。
他可实在是想不出来,该怎么哄甄姑娘才好了。
“裴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裴慎愣了一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