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爸爸妈妈了吗他们叫什么名字”
他抱起了这个孩子,从他抽泣间隙得到的寥寥数语得知,他是在街上和妈妈分开的,现在都没有见到过他们。
他就在耳边哭,乐知时心里涌起一股海浪般的悲痛,几乎要淹没他整个人,但他怀里是一个沉甸甸的生命,他根本脆弱不起来。
“我会带你找到他的。”
宋煜还没有来,他请求约定点的一个志愿者帮他传递消息,然后找到了今天招募志愿者的大哥。他有扩音器,还有相对更广的人脉。
但找人真的很难,这里实在是太冷太乱,人人都躲在帐篷里,就算同在一个集中区,可能都会错过。他很庆幸自己是凌晨来的,那时候没多少人,宋煜才能找到他。
花了一整晚,乐知时精疲力尽,但小孩哭起来,他就会抱住他。有那么一瞬间,乐知时甚至麻痹地想,如果真的找不到,他很想领养这个小朋友。
起码和自己一样,有人照顾。
但他的想法没有实现,也很幸运没有真的实现。
那个小朋友的爸爸听到播报之后赶来找他了,他似乎扭伤了脚,走路姿势很不顺,但又像是忘记自己受伤,很快很快地跑来,蹲下来紧紧地抱住那个孩子。听到他很伤心地喊着爸爸,乐知时终于忍不住转过身,背对他们哭了。
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敢想自己的爸爸。
那个听起来似乎完美的男人,好像只存活在别人的口中,乐知时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在每一次听到有关他的故事,乐知时都是沉默。
他没有享受过多少父母的爱,很害怕去想念,因为无论他多么想念,都是徒劳的。
干脆不要想。
在电影院里,看到冲击力最强的灾难场面,乐知时觉得尚可忍受,即便是很血腥很残酷的镜头,他也不至于离席。
真正让他无法接受的,是电影里的孩子和母亲见面的那一刻。
当时他极其痛苦地想,为什么我们不能见面了
为什么没有活着回来
此时此刻,看到地震中走失的孩子在自己的帮助下可以回到父亲身边,乐知时才敢真正地去想象。
如果当年他没有死,自己会不会也像这个孩子那样,抱住赶回来的父亲。
乐奕应该也会紧紧拥抱住他,像眼前这个父亲一样对他说“没事了乐乐,爸爸回来了。”
就在乐知时捏着小孩子送他的一颗塑料小珠子站在冷风里、看着他们离开的时候,宋煜喊着他的名字,朝他走来了。
乐知时对他露出一个很淡的笑,被他揽入怀中。
怕碰到宋煜受伤的手,乐知时很快又退离,“你今天怎么样,手疼吗”
“还好。”宋煜给他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我下午借到卫星电话,给妈打电话了。她把我骂了一顿。”
说着,宋煜笑了笑,“我只能对她说,我也不想发生这种事。”
“她是不是也骂我了”乐知时垂下眼睛。
“嗯,她被你气死了。”宋煜吓唬完,又抱了抱他,“但她也说你肯定是担心她,才不敢告诉她。外婆的事你
们不也没有告诉我吗”
“她不让我跟你说。”
家人就是报喜不报忧的,乐知时想。
但也是因为爱彼此,才不敢说。
乐知时也没有告诉宋煜刚刚那个孩子的事,只是紧紧地握着宋煜的左手,和他一起回到测控车上。尽管乐知时因为太累,没有对他说白天的志愿活动,但宋煜还是给他拥抱,一遍一遍对他说“你长大了,你很棒,很勇敢。”
尽管第一次地震的烈度很高,但当时救援指挥非常及时,持续高效地进行搜救,伤亡和以前比少了很多。
第二天的时候安置区开始通电,也部分恢复了信号,乐知时终于收到了宋煜迟来的消息。
看到那些文字,他眼前似乎能看到宋煜慌乱的脸。他反复咀嚼着宋煜说的“我爱你。别来。”心里尝到一丝苦涩的甜。
他插着充电宝,给林蓉打了个史上信号最差的电话,被她断断续续大骂了一顿,又听她抽抽搭搭地哭,然后不断地道歉和认错。
林蓉怪他,“你胆子也太大了,不怕路上出事的吗”
乐知时低声说,“我一听到消息,都忘了害怕了”
“唉,你们今年,都不能回家过年了是吗”
乐知时沉默了好久,也不敢回答。
林蓉也无法责怪他,甚至还说要赶来陪他们,被乐知时一通劝解,才打消这个念头。
他也给所有关心他的人报了平安,蒋宇凡头脑发热,也要来帮忙,乐知时好说歹说,才劝住他。
但他自己不想走。
乐知时还想留在这里,多帮一些人。
到第四天,安置处越来越完善,有了移动厕所,已经有小朋友在安置处的大帐篷里聚集接受心理辅导,有专门赶来的心理老师来上心理课,进行难后调节。
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