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一本正经,“我笑出来的可能性应该比其他人小。”
听到这句话,乐知时自己先笑了出来,“说得也是。”他拿筷子尾在桌面轻轻敲着,然后凑近了些,小声对宋煜说,“我想学法律。”
这个答案的确有些出乎宋煜的意料,但他想了想,大概也猜到为什么。
“可能这个理由听起来很不成熟,但是我真的觉得律师这个职业,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捍卫正义而生的。”像是很怕宋煜会觉得他是一时热血上头,乐知时又连忙解释,“虽然这种正义不一定是事实正义,更像是程序正义,但无论如何,我都觉得,拥有帮助其他人伸张正义的能力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乐知时说话时,眼睛总是亮亮的,透着一种天真,很容易让人觉得他说出来的话也是天真简单的。但宋煜知道,尽管乐知时不是真的那么了解这个行业,但他对正义的向往是与生俱来的,那些他喜欢过的英雄角色,都像是某种精神图腾,早就刻在他的秉性里。
宋煜不禁想到小时候,他问乐奕为什么要做记者,那时候的他也不懂,只记得乐奕回答说,记者是可以揭露不公的职业,他可以替无法发声的人发声,可以将无法被看到的黑暗面公之于众。
那个时候的他,好像也是这样,眼神都在发光。
果然是亲父子。
“你是不是还是觉得我很幼稚”没等到宋煜的回应,乐知时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
宋煜回过神,望向乐知时的眼,“是很了不起,你说得没错。”
乐知时一下子开心起来,抓住宋煜的手腕,“那你的意思是支持我对吗”
宋煜撇开眼,“好好学习吧,这些都是后话。”
虽然被泼冷水,但自己这种非常不成熟的念头可以得到宋煜的支持,乐知时已经心满意足,“如果能顺利考上,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吃得差不多,宋煜付了钱带他离开。
气温降了些许,终于不那么闷热,两个人肩并肩走在空旷的马路上,享受着夏夜的宁静。想到刚刚在学校里逃跑的事,宋煜都觉得好笑。
“我在这里上了六年学,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乐知时笑出来,“对啊,你当时在高中,如果被抓住和女生早恋,通报批评,肯定会被全校议论。”
怎么会有那样的事。宋煜垂下眼。
走着走着,乐知时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拉起宋煜的手腕,看了一眼他的表。
“怎么了”
“快没有时间了。”乐知时飞快地在身上摸索着,一辆汽车从他身边飞驰而过,带起他的额发。
宋煜好奇他究竟在找什么,还没来得及问,乐知时就自顾自说起来,“高三10班乐知时,被教导主任追杀记录加一,成功逃脱记录加一,翻墙记录加一,实现了从无到有的质的飞跃。”他仰着脸,笑得像个小孩,“还剩最后一件事就可以圆满杀青。”
说完,他向宋煜伸出手。
一枚金属铭牌静静地躺在掌心,被路灯照得闪闪发亮。
“宋煜哥哥,这是我的铭牌。”乐知时抓起他的手,将铭牌塞进他手里,就像开学时宋煜悄悄塞给他时那样,“送给你了。”
宋煜看着手里的铭牌,心里泛起难以言说的情绪。
“你不准备留给其他人”
乐知时摇头,说出来的话直接又坦荡,“从来没有其他选项。”
听到这句话,宋煜的心情更是复杂,昏黄路灯下的乐知时好看得不像话,连睫毛都是透明的浅金色,自以为埋得很好的回忆和,看到他的笑之后,就通通往外翻涌,像雨水冲翻整个城市的烟火。
秒针压着心跳的频率跳动,转过数字十二,一切归零。
一去不复返的年少青春,都凝在一块刻着姓名的金属片里,交到另一个人手中。
晚上吃得太撑,乐知时早有预感自己会睡不着,他猜宋煜也是一样,于是不由分说直接溜到他的房间,软磨硬泡让宋煜陪他玩一会儿游戏。乐知时其实真的不擅长这种游戏,也没那么喜欢,以前和其他人玩的时候,每次搜房子他都兴趣缺缺,觉得很是无聊,但是和宋煜一起,乐知时就变得格外积极,要是能搜到点什么好东西都会格外兴奋,问宋煜要不要,不要也要强行给他。
就连傻傻地在游戏里给宋煜跳舞,乐知时都觉得很有趣。
玩得太晚,乐知时到了凌晨三点才回房睡觉。早上的时候林蓉赶着去阳和启蛰准备,也就没有叫他们起来吃早饭。宋煜起得稍早,洗漱完下楼想给乐知时热杯牛奶,没想到才刚下楼就听见门铃声,响了很久。
走到大门口,宋煜看了一眼监视器的屏幕,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走了,屏幕上没有人。
两秒后,他还是打开了门,走出去,看见一个人蹲在门外。
对方似乎把他认成了别人,一开始还很开心地站起来,但见到脸之后表情就变了变。他个子很高,很短的头发,一套运动衣,手里抱着个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