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东阳走出休息室,周宜宁低着脑袋跟在身后,从他背后溜回自己休息室。
阿铭看见他衬衫上的污渍,惊讶道“东哥你衣服脏了”
季东阳神色不变“咖啡洒了。”
服装师一看,连忙道“东哥跟我来吧,再换一件,还好准备了三件。”
季东阳点点头,去换衣服,阿铭在身后嘀咕“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东哥把咖啡洒自己身上”
一切准备就绪,卫忠再次喊开拍。
陆延州坐在自己办公室,穿一件白色衬衫,背对着办公桌,鼻梁上架着副无边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捧着一本书,手指修长,漫不经心翻过一页。
脚步声由远而近,“咔”一声,门开了。
陆延州转过身,看向面前的年轻姑娘,微微一怔,“坐吧。”
裴鸢在他面前坐下,看着他,“陆医生。”
陆延州喜欢直接进入主题,他相信面前的姑娘也一样,于是,直接开口
“平时最喜欢做什么”
“摔东西。”
“还有呢”
“喝酒,抽烟,跳舞,做爱。”
“最想做什么”
“杀人。”
她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眼底没有一丝温度,冷冰冰地像说天气很好一样。
眼神空洞,深远。
陆延州盯着她看了几秒,慢慢弯了下嘴角,“杀谁你自己”
裴鸢平静的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波澜,接着,她拉开椅子,转身离开,门关得“砰”响,陆延州等了几秒,门再次推开,裴鸢倚着门框,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笑得极妖“陆医生,今晚去我家么”
陆延州笑,摇头,“你该坐下来跟我谈谈。”
裴鸢依旧笑“你刚才看我的眼神里有惊艳,觉得我漂亮,不是么”
陆延州转身面对她,“我不会跟我的病人发生关系。”
卫忠终于喊了“过”,周宜宁抿了下嘴角,接过张然递来的热水,捧在手里看向季东阳,刚才那段只是裴鸢的一小片段,她是个18岁就成名服装设计师,这几年拿过不少国际大奖,人生却堕入黑暗,空洞,了无希望
不知道灿烂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燃烧的青春是什么样的。
周宜宁低下头,转身离开。
沈言均还没离开,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周宜宁演戏,没想到她演技这么好,刚才的她,却让他觉得很陌生。
这场戏后,周宜宁晚上还有一场,中午有很长一段候场休息时间,沈言均问她“中午一起吃饭”
周宜宁“不了,剧组有盒饭。”
她可以跟季东阳一起吃。
沈言均向来不喜欢逼她,有时候确实很想逼逼她,但偶尔她又变得很乖,很听话,每当那时他都欣喜若狂,以为她终于瞧见他的好了,说不准第二天又变回那个爱炸毛脾气差的小姑娘,她总是这么反复无常。
后来他出国念书,每次回来呆的时间都不长,等他回来安定时,她已经被秦苑接到英国去了,两人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再见面,她看他的眼神都有些陌生了。
周宜宁看着沈言均离开,抱着暖水袋坐在椅子上翻剧本,却一页没翻。
周利辉让她跟沈言均订婚的时候,说过“言均一直喜欢你,无论是从人品还是长相家世都没得挑,跟他在一起你会过得很好,就算”
“就算他知道我有病,也不会嫌弃我对吧”
天一黑,周宜宁就准备拍第六场,就是她试镜那天演的那场戏。
这一条非常顺利就拍完了,周宜宁盯着一地的狼藉,指尖掐进手心,传来痛觉,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淋漓尽致地摔过东西了,以前每次摔完东西都会有种愧疚感,像做错了事儿,很多时候她摔完东西,又乖乖地把所有的碎片都收拾干净
她享受摔东西时的快感,也享受收拾垃圾碎片的时间消磨。
裴鸢不会有愧疚感,她只有发泄的快感。
周宜宁觉得自己在角色,往事,不断重演,越来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盯着一地的碎片,不等道具组收拾,忽然站起身,找到旁边的扫帚,从旁边开始扫。
她的举动让在场的人愣了一下,道具小哥连忙过来抢过她手中的扫把,“周小姐这种事情是我们的活,你别忙活啊”
周宜宁执着得抓着扫把,“我摔的,我来扫。”
道具小哥争执不过,为难地站在那儿,正在跟卫忠讨论下场戏的季东阳看过来,盯着她仔仔细细地打扫每一个角落,微微蹙眉,卫忠也觉得这姑娘也太执着了,“周宜宁你把活都抢了,他们做什么你好好拍戏就行。”
周宜宁抬头,乖乖地笑了一下,“我肯定弄得更干净,我摔的还是让我来扫吧。”
没有人发现她的怪异,只觉得这姑娘脾气真好,还帮道具小哥整理现场。
季东阳眉头蹙得更深,卫忠喊了他两声“东阳继续说接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