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刚把宝玉领进门,扯着嗓子就开始喊。
“喊什么,喊什么,嚎丧似的。咋的了”院子里那一间半的小土房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全身打着几层补丁,头发盘得整整齐齐的小老太太,哑着嗓子,但是声音很大。
“奶,你快看看,我小宝哥又犯傻病了。”二子就直喊。
“咋又犯病了呢快点儿的,把宝儿领屋里来。”小老太太一看宝玉那木讷的样儿,急得什么似的,上来一把抓着宝玉的手,抬手摸着他的脸,又是心疼又是担心的样子。宝玉对于这个他完全不认识的老太太的拉扯,很不习惯,本想挣脱出来的,一看那眼睛,心又软了,由着她拉着往屋里走。
“宝儿啊,快躺下。奶给你冲鸡蛋水去。”小老太太把宝玉领到坑边上,从坑稍被垛下拿了个枕头出来,让宝玉躺下,又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拿出来一把小钥匙,打开靠着北墙的木头衣柜盖子上的锁,从里面拿出一个鸡蛋来,就往厨房去了。
“奶,这是我们刚才挖到的泥鳅,给我小宝哥炖了吃。”二子把手里的罐头瓶子拿出来,交给小老太太。
“行,放着吧。奶下晌给你们做上,再给你们贴苞米饼子,你跟柱子都来吃。”小老太太接过瓶子,找了个小盆儿,把泥鳅倒出来,能用个六七条,小手指粗细。没要那两只小青蛙。又把罐子还给二子。
“哎奶,那我跟柱子先去放牛看鸭子了。”二子很高兴,晚上有泥鳅还是苞米饼子吃了。拉着柱子乐巅巅的就走了,他们要去捡树枝,把他奶没要的两只青娃烤了吃。
“来,宝儿,把鸡蛋水喝了,躺一会儿,奶给你做好吃的去。”小老太太很快就把水烧开了,拿了个搪瓷缸子出来,把鸡蛋打在里面,打散,再就热水一冲,鸡蛋水就得了。在老太太的心里,这就是灵丹妙药,啥药都能治的。
“呕”宝玉被鸡蛋水的腥甜味儿冲得真犯恶心,嘴闭得死紧,说什么也不肯喝老太太端到嘴边的鸡蛋水。
“乖,宝儿,把鸡蛋水喝了,喝了就好了。”老太太看宝玉牙关紧闭的样子,更担心了,不停嘴的哄着。
“味儿冲。”宝玉看老太太那架式是不肯罢休的,只好开口。
“这孩子,药哪有不冲的,总比吃药汤子,大药丸子强吧快喝了,睡一觉,起来就吃饭了。”老奶奶才不听宝玉说什么,趁着他张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把鸡蛋水往嘴里罐。
“咳咳咳”宝玉被罐的真咳嗽,到底咽下去大半,剩下的说什么也不喝了,老太太没强求,把缸子放在炕沿边儿上,交代他好好睡一觉,又从拿鸡蛋那柜子里舀了两小碗玉米面儿出来,到厨房去忙活了。
宝玉自己躺在炕上,哪里有睡意。
这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偏偏心里不知怎的,又特别笃定的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老太太,太太,老爷,也见不到姐姐妹妹们,一个都见不到了。
宝玉边想着,眼泪控制不住的一个劲儿往下流。
越想越觉得难受,越难受眼泪就越止不住,想得头昏脑账的,都要炸了似了。没多久,居然疼得晕过去了。
小老太太不放心宝玉,和好了面,进屋来看他,见脸上还带着泪痕,抬手给擦了,叫了两声,见没醒,以为宝玉睡着了。便放着凭他睡,自己拿着柳条儿编筐出门到自留地的田间地头挖野菜,正是夏天野菜疯长的时候,并不难找,没一会儿就挖了小半筐,回家的时候顺手在菜园里拔了两棵葱,进屋见宝玉还在“睡”,也没叫他,把野菜洗干净,切了给玉米面儿和在一起。又拿了前一年冬天存在的土豆,切了小半盆,就开始做饭了。
锅台后面放着个蓝球大的粗陶坛子,老太太拿着小勺子从里面盛了大半勺荤油出来,放在锅里,回上葱一爆锅,香味儿就出来了。把泥鳅跟土豆一起下了锅放上盐和作料,在把和好了玉米面贴在锅边上,盖了盖子,烧就可以了。
宝玉是被香味给香醒的。
自打穿过来,小半天了,只喝了半缸鸡蛋水,能顶什么,不饿才怪呢
再醒过来,宝玉已经“记”起了这个身体的记忆。之前他头疼得晕过去,就是因为一下子接收的数据太多,头才受不了的。
原身叫贾小宝。是三棵树屯的队长贾长发的小儿子。贾长发兄弟两个,堂兄弟总共十三个,有十个住在三棵树屯,屯里总共不到一百户人家,贾家亲族就占了一大半,是地地道道的大家族。贾长发与贾长宏亲兄弟两个,贾长发是小儿子。老爷子贾四娃那一辈儿的老兄弟四个,如今还活着的,只有贾二娃一个了。
贾四娃跟小老太太生了两儿一女,女儿嫁到镇里去了。贾长宏娶了邻村于家的女儿,生了三子一女,大儿子没长成呢,赶上瘟疫没了。二儿子贾宝十六在县里读中专,小的就是二子了。女儿贾英比二子大上两岁,十二了,放暑假,跟着爹妈一起上地里帮忙挣工分儿去了。
贾长发娶的同村生产大队老会计王常贵的女儿二丫,生了两儿两女。大儿子贾大宝十七了,中专毕业分在镇上的缝纫厂做出纳,是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