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盈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周围的保姆佣人早已习惯屋里暗流涌动,也对明面上不和司空见惯。而所谓“不和”,也不过是江梦的任性与撒泼,周盈是慈母,委屈得脸上滑过泪痕。
连月色都隐匿的半夜。
保姆们私下闲聊。
“大小姐脾气是真差。”
“夫人又温柔又体贴,怎么会有这么个女儿”
“听说大小姐是私生女”
“什么私生女夫人还对她这么好”
“所以说,私生就是比不过正房的,你们看,大少爷的为人就比大小姐好很多。”
风卷席着地上落叶,这时,院子里传来声响。
“什么声音”
“野猫吧。”
窸窣对话在时间里归于沉寂。
黑夜被风撕扯出巨大的口,冷冽寒风吹尽空气里所有热度,只剩下寒意包裹着院子里形单影只的影子。
影子从院子里移动,回到屋里。
幽寂走道里。
何处安靠在墙边,“你去哪儿了”
江梦说“睡不着,下去转了一圈。”
他叮嘱“外面很冷,少出门。”
她觉得好笑“那我不出门,去哪儿去你房间吗”
何处安不赞同“小夕”
江梦背对着他,握紧门把,突然道“我真很讨厌,你向着她的样子。”
何处安“她是我们的妈妈。”
江梦“我妈姓江。”
何处安说“她是我母亲。”
她眼睑微动,“那我呢”
何处安“你是我妹妹。”
“你看,你从来都是站在你所谓母亲身边,”门锁转动,咔哒一声,她进屋前最后一句话是,“为你妹妹,只有被抛弃份,是吗”
门缝逐渐变窄。
距离两厘米,被人拦住。
都不用回头,就能猜到是他伸手。
江梦挑衅般的语气“你要看我脱衣服吗”
何处安说“你不能和她和睦相处吗”
她转过头,笑得更放肆“不能。”
男生脸上,满是无措与无奈,像是想要缓和家庭关系,却又无从下。
江梦抬了抬眉“你再不出去,我真脱衣服了。”
他连忙退出屋内“晚安。”
没有开灯的屋里,最后的一道光也被他隔绝于门外。
江梦脸上笑,一点一点地被黑夜吞噬。
我和她和睦相处。
那样才是不如你意不是吗
你想看到的,不就是我变得越来越脏,而你就显得越发干净,清白。
你想要,从来不说。
可我都知道。
我也会帮你实现。
昨晚在客厅发生一切,很快传入何蔚耳里。
这栋装修华丽房子,并没有装监控,但每个角落,都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你一举一动,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某个人眼。
某个人当然是指何蔚。
初雪落下,带来凛冬的寒冷。
室外游泳池表面结出一层薄薄冰。
扑通一声,有人跳了下去。
被水浸湿是刚换上衣服,红的像是从脏被挤碎,溅出的血液。
江梦漂浮在水里,耳朵进水。
何蔚声音并不太真切传入她耳里,“是我平时疏于管教你了是吗让你对你继母那种态度”
她置若罔闻。
漫天飞雪簌簌而下,苍茫天色,阴沉霾天,压抑着她的呼吸。
她像是一具毫无温度尸体。
何蔚说“为我女儿,我没要求你成为大家闺秀,但也麻烦你,知道什么叫礼貌,什么叫教养,就像你哥那样。”
在水里不知泡了多久。
她的眼皮越发沉重,阖上眼,身体被冰水覆盖。
身体是冷的,呼吸是冷的,就连血液都是冷的。
水波不断荡漾,而后她被人捞起,回到地面。
“先生。”
“让医生确认下,她是不是还活着。”
“好。”
“这段时间,别让她出房门,学校也别去了。”
“好的。”
“还有,”何蔚低头整理袖口,慢条斯理口吻,“她母亲那边,就说她去外地参加培训了,短时间内回不来。”
“好的,先生。”
客厅落地窗能够看到室外游泳池,何处安坐着那个角度,正是绝佳的景观位。
观赏江梦的顶撞,观赏她被人架着扔进游泳池里。
看她在水里挣扎,又妥协地沉入水底。
何处安情。
比起难过,更多是,她离他想要“妹妹”更近了一步。
多好。
顽劣不堪的人,就应该被惩罚。
何处安坐姿儒雅,像是在看电影,眉眼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