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接掌狸乐楼后, 宋星遥便从曹清阳那里拿到出入的令牌,出入公主府更加自由。接下去的日子,她便在公主府与狸乐楼之间来回奔忙。
林宴事务繁忙, 给她布置了功课之后再没出现过, 宋星遥只能自己揣摩。因着那点好强心态作祟, 她有心想让林宴刮目相看, 所以用足心思, 尤其是在韩青湖这桩事上, 她更是倾尽全力,一方面固然有林宴的原因,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韩青湖着实叫她佩服又同情。
五、六岁的年纪就遇家破人亡,流落市井还要面对朝不保夕的逃亡生活,一生不盼情爱,只盘算一件事,转眼人生已到二十五岁,韶华皆空上辈子被林晚困于深宫地窖,一辈子就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 比她惨烈百倍。
只稍想想, 宋星遥就很难不动容,不过韩青湖却没太大感觉,只卯足劲头专注于一件事。
林宴人虽未到,可东西都源源不绝送过来, 都是字画小传之类于韩妃有关的老物件, 很多都已经是半损毁的状态, 只能依稀揣摩出当年曾经令先帝几个儿子痴恋的一代宠妃的轮廓。
“姑母一代绝色,我再怎么揣摩,也不过画虎类犬而已。”韩青湖坐在镜前闭眸道。
她的妆容已经上好,宋星遥正提笔在她脸上绘彩,将那道细长陈疤填上颜色。她边画边道“韩娘子切莫妄自菲薄,你姑母有你姑母的美,你亦有自己的风采,本就是不同的人,又怎会一模一样”说罢笔尖轻点,又道,“好了,睁开眼看看。”
韩青湖依言睁眸,只见铜镜中云鬓娥眉、花摇玉坠的绝色佳人,颊上伤痕已被一枝梅花取代,眼角下恰是朵绽放的五瓣红梅,她身上颜色本来素冷,却被这一点红梅染上艳色,愈发显得人比花娇,如妖似惑,像画卷上的人,又比画中人更添魅惑。
“宋娘子,你这手当真好巧。”韩青湖惊喜万分。
宋星遥正在收笔,闻言笑道“现下可信我了”
“信的。阿恕推荐的人,如何不信”韩青道。
阿恕
宋星遥愣了愣,方记起林宴本名来。
“其实说起来,我只是旁系女儿,阿恕才是嫡出,他与姑母最像。”韩青湖又看着镜中自己道。
林宴像韩妃宋星遥不自觉望向画中人别说,还真像,特别是那寡淡的神色,如出一辙,若是将林宴扮作女人,恐怕比韩青湖还要合适。
她又看看自己的笔尖,有点蠢蠢欲动。
妆容确定之后,宋星遥便又指导起韩青湖的言行举止来。她虽非名门贵族之后,不过当初嫁入林家,少不得要陪着县主见人,林家迎来送往的可都是长安上层名流,为了避免出丑,县主给她请过宫里的姑姑教导她的礼仪。她为了林家长媳这身份,也曾刻苦学习过一段时日,如今虽不需要再像从前那样遵从名门礼仪,但学到的东西仍是记在脑中,并未忘却。
相比妆容,要调教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则困难许多。韩青湖流落市井多年,早已没有那份世家名流的淡定从容,而宋星遥对自己要求很高,不止打算将纠正她的举止,甚至希望在最短的时间里教会她一些长安贵人时兴的东西。想凭美色打动君王很简单,但想得到君王盛宠,融入那个从未接触过的世界,单凭美貌还不够。林晚之所以能够在宫中如鱼得水,除开那些阴谋算计与家世背景外,也得益于她多年教养出的眼界与学识。
一个圈子有一个圈子盛行的东西,从谈资到娱乐,皇宫贵族必然与普通百姓不同,她不仅要取悦皇帝,还需要融入后宫,如若没有匹配的眼光和见识,极有可能贻笑大方。
韩青湖要学的东西太多,除了礼仪之外,还有各种名门闺秀熟悉的活动,蹴鞠、锤丸、木射、投壶甚至于马术、狩猎等等,不求精,但求懂,能够言之有物,与圣人并宫中诸贵人接得上话。
为了这事,宋星遥可谓倾囊相授,把自己那点老底都挖了个底儿掉,每天给韩青湖安排得满满当当,自己亲自监督,手里拿个小鞭儿,但凡韩青湖行差踏错,她手中那小鞭儿可不留情,“啪”地就甩上去。
久了,连宋星遥都笑自己像个宫里教管新进宫女的老姑姑,所幸韩青湖明白她一片苦心,学得认真,让她这个老师跟着欣慰,忽然间也明白了林宴教自己时的心情。
如此一来,宋星遥自己的功课只能压缩在每日傍晚后的时间里,几乎天天熬夜,燕檀看不过眼,夜夜都炖补品给她,就这样也没能阻止她日渐消瘦的面颊。
第八日是与林宴约定的日子,宋星遥带着自己准备好的功课到狸乐楼等人。
功课好不好她不知道,但她是真的尽力了,只等林宴验收,但左等右等,林宴却迟迟未现,她只等到潘园。
“宋娘子,公子今日要务在身,恐怕要迟些才能到馆,还请娘子稍等。”潘园只是来传话的。
对于这个刚刚接手狸乐馆没多久,名义上将要掌管辰字部的年轻小娘子,潘园并没敬畏心,只是因着林宴的交代,拿她当女主人待之。
“我知道了,公务重要。”宋星遥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