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席时,卫国公府中着桃红罗裙的婢女们从回廊中鱼贯而入,手中端着金樽清酒、珍馐玉盘,分别伴在宾客们的左右,为其斟茶布菜。
姜妧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胡老姨娘母子的举动,还有身旁的席位。
身旁的婢女给她斟了杯青梅酒,味清甘酸冽,青梅的果香混合着酒香,令人回味无穷,引人味蕾大开,在姜珏的看顾下,怕酒易伤身,便只许她喝三盏。
坐在江老夫人身旁的卫国公适时起身,端起酒盏,平日里严肃的面容也稍显柔和“今日是我母亲生辰,承蒙各位同僚与夫人小姐们赏脸贺寿,我在此敬诸位一杯,也算是聊表谢意。”
众人起身举杯共饮。
不少夫人小姐以茶代酒,身旁的许朝玉也是如此,即便起身,姜妧的视线也紧跟着临席,恰好瞧见那桃色衣裙的婢女拎着茶壶同她斟茶,顿时警惕起来,心中微凛。
这茶壶生的并无不妥,紫砂陶瓷,样如蜜柑,肚胖尖嘴,飞天把柄,龙头凤尾,模样精巧工艺精良,一看便不是俗物,而姜妧却知其来由,此为九曲鸳鸯壶,此壶妙处就在于,能倒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液体,且液体分明,叫人不看出端倪。
前世在她与长孙翌成亲没多久后,长安城出了件怪事,有名秀才娶妻,妻子贤惠能干,十里八乡的亲朋好友都去吃酒,原本是桩大喜事,却没曾想,第二日清晨,那新婚妻子便死于床榻之上,经大理寺验尸以后,才发现是毒杀,当即便有官差前去调查,可这下毒手法蹊跷的很,当日登门宾客又多,查了足足月余都没发现什么线索,迟迟不能结案,最后便有官差想了个法子,直接将那秀才给囚禁起来,结果不出三日,便有凶手前来自首。
原来那凶手竟是秀才的老相好,便是百花楼的莺歌姑娘,这秀才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说好要给莺歌赎身,娶她进门,却转眼去与别人成亲,那莺歌心中嫉恨,便也掩面去了宴席,还带上了使妻子致命的物件,便是这九曲鸳鸯壶,外表看不出破绽,雕工精细,模样精巧,壶中间有一隔断,将其一分为二,能装两种不同的液体,只要按住把柄上的小洞,就能随心倒出不同液体,还叫人能不易察觉,那新婚妻子正是死于这壶,莺歌藏了毒在壶中,假意给夫妻俩敬酒,给秀才倒得是没毒的,给妻子倒得却是有毒的,妻子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而莺歌也能全身而退,这物件原本只是青楼中用来所用之物,没想被莺歌用来投毒。
而长孙翌常去大理寺,便将这物给拿回来,给她钻研解乏用,原意也是想让她惦记提防着,生在宫中贵族,难免有居心叵测之人,万一不慎着了道就不好了。
姜妧掩面喝酒,侧首看向正在倒茶的婢女,果不其然,她大拇指不易察觉的移向把柄的空洞,倒出来的茶汤清澈透亮,热气腾腾。
又看向对面的胡氏母子,果然如她所料,两人神情略显紧张,手心成拳,视线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这婢女,身上还有些哆嗦和颤抖。
姜妧冷眼瞧着,心中恶心感油然而生,若她没猜错,那茶里肯定惨了合欢散之类的药,目的就是让许朝玉神志不清,迷迷糊糊,他们好趁机将人骗去厢房,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姜妧忙拉住姜珏的衣袖,挑了挑眉,看向那桃衣婢女,再举起手中的杯盏示意。
姜珏抬头,看明白她的意思,神情依旧平淡,眼底却暗沉不清,忽然间,他手中的白玉酒杯倾斜,掉落在地面上,清脆的声音入耳,四分五裂。
引来不少人的视线,特别是那些做贼心虚的人,只要有一点动静就如同仓惶的老鼠,胡氏母子和婢女也是如此,皆抬头看过来,面上惊慌失措。
而姜妧也就趁此机会,面色如常,快手将那婢女倒好的茶盏换过来,然后将那杯含药的茶倒在绢帕上,递给身后的红玉。
“诸位不必大惊小怪,不过是寡人的杯盏不慎掉落罢了。”姜珏摆摆手,对此不以为意。
“对对对,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诸位先吃,我这就让丫鬟打扫干净。”林夫人起身笑着招呼,对一旁的管事婆子使了个眼色。
身后有婢女赶紧上前将碎片收拾干净,动作快速,又换上新的杯盏,走的时候还不舍的看了姜珏一眼,姜珏也回以淡笑,这让场上不少小姐顿时躁动起来,恨不得是自己成为那个婢女,能获得太子殿下的青睐。
见状况无异后,卫国公又端起酒杯,众人执杯同饮,眼看着许朝玉将茶喝了后,胡氏与三老爷的心也算是放在肚子里了,再拿起筷时,竟发现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座上觥筹交错间,趁众人酒意正鼾,姜妧起身坐到许朝玉身旁,盈盈笑道“许姐姐,这儿闷得慌,我吃的有些醉了,要不你陪我出去转转吧,吹吹风醒醒酒。”
趁姜珏不备,姜妧偷喝了几盏青梅酒,的确有些涨意,却不至于醉,瞧见她白皙的脸颊上浮上两团酒晕的模样,还能闻见清香的酒气,许朝玉只觉得分外可爱,不由莞尔,握住她的手笑道“走吧,我带你去消消酒意。”
带着宫女和丫鬟,两人从侧门出了宴厅,宴厅外不远处便是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