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时敏看着眼里全是关切、满脸的焦急表情不是作假的方首辅, 只好把皇七子生病、天子抱了一夜的实情告诉给他。
没想到方从哲听完就立即炸了,手指头差点点到刘时敏的脸上。
“你们就让天子一夜未睡”
刘时敏往后仰脸, 小声说道“皇爷快天亮才睡的, 首辅你小点儿声啊。昨天轮到咱家休息, 咱家是寅时才接的班。”
“不行。老夫要弹劾太医院, 弹劾冯氏。”方从哲压低声音犹自忿忿不平。
刘时敏咧嘴苦笑, 低声劝道“首辅,太医昨晚就劝过皇爷不要把七郎抱过来了。可皇爷不放心别人照顾七郎。你也知道皇爷的心性, 不是能听人劝的。内廷现在无人主理,你老就是弹劾冯氏最后也是要落到皇爷这儿,不过是再给皇爷添上一件为难的事情。”
方从哲一愣,突然意识到内廷没有太后、也没有皇后。李庄太妃是因为五郎晋封,以前只是小小的选侍,还要对冯敬妃施礼。让她去训诫冯氏是不可能的。
而冯太妃是朱由校的庶母。下旨斥责庶母这事儿, 要真是犯了严重的错误、或者是残害皇嗣了也行, 只是奶娘偷吃了几口冻梨, 却也是意外。
“老夫要弹劾奶子府, 没将人调教好就送进宫里了。天子是少年郎,一夜不睡多伤身子。”
刘时敏看着气咻咻的头发花白的首辅,心里想着这老头也是气糊涂了, 忘记那奶子府也是归内廷管。内廷没有管事的皇后、太后, 最后就得落到司礼监去训斥他们。
算了, 老人家对皇爷的关心不是作假, 有个能给他撒气的地方也好。
方从哲回到阁臣的值房, 就把内廷昨夜的事情讲给叶向高、刘一燝和韩爌,最后恨恨说道“前朝每天多少事儿,内廷还不安歇。”
叶向高说道“陛下的年龄也不小了。该张罗起婚事了。”
刘一燝给叶向高解释,“陛下要守孝三年。”
韩爌加了一句,“咱们要是劝陛下大婚,天子肯定会说神宗和光宗还没银子落葬呢。这事提不得的。”
叶向高担心道“昔日神宗就因为是宫女子所出,幼时甚不为穆宗所喜。光宗也因为生母是宫女子而被漠视了几十年。陛下如今不采选合意女子,难道还要朝臣看着天家后嗣重蹈祖辈覆辙”
韩爌嘀咕道“进卿兄,你若是不信就上折子催陛下采选宫女子吧。肯定会被天子以内廷无银子挡回来。中涵兄就是弹劾奶子府,最后也会被缺少人手搪塞了。”
想到内廷一直在连续不断地裁人,宫女子和宦官的人数已经接近千人的预值,四位阁臣脸上表情各异,但心里都明白新君是真的要削减内廷开支的。
叶向高还真没想到天子说要守孝三年的。这少年天子勾起他更大的热情了。他轻咳一声,把几人的主意力拉到自己这里。
“转过年陛下就十七岁了,也该把婚事筹备起来了。老夫听说今年的秋税就是按照新法收取的,过几天各部凑到一起做全年预算,总会挤出来落葬的银子。明年给二帝落葬后就张罗天子的婚事,最快也是要到后年年底才能成亲,那时候也就出了孝期了。”
叶向高说的很在理,立即就获得三人的认可。方从哲丢下弹劾奶子府的主意,大声说道“陛下大婚后内廷有人管事,就再不会出现要天子照顾幼弟之事。”他想想又不甘心。
“光宗的妃嫔还没有正式上太妃的封号呢。老夫以为不应当给冯氏以太妃的尊号。”
叶向高拍拍他的肩膀劝道“我们知你是心疼陛下一夜未睡的辛苦,可是冯氏的封号是关系到皇七子的颜面。这事儿以后她会更加小心的。那也是她亲子。我们就不节外生枝了。不然为难的还是天子。”
方从哲被叶向高说服,哼哼了几句就不再提内廷之事。他们这几日忙着呢。各部的预算都出来了,他们要先过目一下,把那些过分不合理、虚张声势、巧立名目要费用的项目先砍掉一批,然后再把差不多的立项拿去讨论。
首先就是兵部的。
第一个是熊廷弼的那一千二百万的项目。虽然被天子否决了,但是内阁要给兵部和熊廷弼一个书面拒绝的理由。不能简单以银子不足打发熊廷弼,不然他还得以为那计划是合理的、是正确的呢。
第二个是九边的军饷,欠额将近四百万。
要不要足额补发
四个人都在发愁。叶向高想起方从哲转述天子的“不及时支付买命钱”,叹口气说道“这个军饷先记为全额补发吧。待后面的各项都审过,回头再看。”
几人对叶向高的说法心领神会,不知不觉间,叶向高就成为隐形的首辅,主持内阁事务了。当然了这也取决与方从哲的性格、还有他的主动退让。
再次就是兵部的军械计划,单看火炮立项就要二百万两,更别说其它火统、刀枪、军服、战马等等了。
韩爌嗤之以鼻,“我认为还得像上回辽东增兵那样,咱们请锦衣卫去工匠房核实一遍兵部这些军械的成本。然后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