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那难听的声音好像从天外传来那般遥远,内容却是照着所有人的脸上扇巴掌。
“朕认为满朝的臣子就不应该有文武之分别。盛唐的时候,那些上马提枪能领军,下马提笔做文章的治世臣子,其中有多少是勋贵怎么勋贵就不能去兵部任职了
若是你们文臣以自己是进士为骄傲,勋贵以自己投胎本事高自豪,比对盛唐的那些文臣武将,谁能挺起胸膛说自己不比他们差站出来给朕瞧瞧。”
不论文臣还是勋贵,谁都不接天子刻薄话。这都快过年了,天子是存心要朝臣惭愧的不能出门吗
“朕以为兵部侍郎要知兵事是最基础的履职要求,莫非你们认为不知兵事的人能做好兵部侍郎还是你们认为数术很差的人,能适合在户部做好主事能担得起县令的职责”
天子这话涉及的内容就多了。县令是要管一县之地的粮谷征收,但是太多的县令都是依靠六房的老吏、依靠师爷的。
周嘉谟抬头看少年天子,心里想的却是大计的标准要改改了;派下去做县令的人得通数术。公鼐若有所思,他想的则是国子监里要增加数术的授课了。
孙如游眯着眼心里琢磨,是不是建议明年的县试加点儿数术的内容呢秋闱必须得加数术,因为有些举子是可以谋到下县的县令职位。
崔景荣对那些慷慨激昂的御史现在是恨得牙根痒痒,本来英国公世子是暂代兵部侍郎的职位,你们这么闹不是逼得天子直接任命他做侍郎吗
英国公极力地低头,把自己的表情藏起来,心里简直笑开了花。自家的儿郎都是从小被逼着学文习武,尤其是要继承国公爵位的世子,祖宗早留下不可懈怠训语。天啊,功夫不负有心人,二百年啊,多少代人的辛苦,终于等来了祖宗所说的这一天。
一个丢下去之后,御史里立即有人忿忿不平,大声对奏道“本朝文武有别已经二百年了。”
“二百年就是道理了那君子六艺的年头更久,岂不是道理更足。你们谁能够六艺皆通或者谁来说说自己不通射御谁来告诉朕他不是君子”
乾清宫里挤得满满的朝臣,在天子的目光扫到自己的时候都低头。哎呀,谁肯冒头去跟天子辩驳,是不是君子早就不是以是否精通六艺为标准呢。
再说了,如今文臣有几个能像熊蛮子那样拉开弓
天子这是要把所有的的文臣都从君子的行列里剔除,要不给所有人留脸了
在一片静默中,天子继续说道“先祖之前派内监为榷使,你们文官弹劾内监不懂政务,把事情搞的一团糟,使得黎民百姓困苦不堪。内监是外行,先帝听了你们的上疏,把榷使税监都撤了回来。现在不懂兵事的人,却要光明正大地做兵部侍郎,怎么你们御史这会儿要用外行去指挥内行做事情了
天下之大事唯祀与戎。难道在兵事上,外行的捣乱给黎民百姓、给天下造成的危害就小吗
远的不说,只说近在咫尺的萨尔浒之战。兵科给事中赵兴邦不懂兵事、只考虑钱粮靡费盲目催将士出征,方首辅不懂兵事信了赵兴邦之言,战败的责任就全在杨镐吗
邸报是谁把杨镐对辽东用兵的计划,提前几个月刊登出去的哈赤不在大明进军围剿他的路线上设伏,对得起他得到的大明用兵消息吗
难道你们这些御史就没有看过邸报,就没有想过这邸报会流到哈赤手里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知道军情机密不能泄露的
亏你们还有脸去弹劾杨镐,弹劾杜松冒进是导致萨尔浒战败的原因。”
方从哲站在最前列,听天子这么一连串的责问,只好出列接话道“陛下,老臣无能,愿辞去首辅之位。”
朱由校冷笑,“朝廷用人之际,你这做了七年首辅之人,承受不了一句指责,动不动就与朕说辞职。
你撂挑子了,你轻快了,朝廷的政务谁领头来做
需要你干活的时候,你提出来辞职你说了几次了
这是你做首辅该干的事儿
你让朕再培养一个能担得起首辅日常事务的人朕哪来的那么多时间。”
方从哲面红耳赤讪讪退了回去。
叶向高在心里为老友惋惜,这时候出头做什么怎么老老还是没半点儿的长进啊。
朱由校继续哑着嗓子训话。
“沈阳、奉集被建奴包围,建奴是一天强大起来的吗二十年内在朝为官的人,十年内在朝为官的人,有几个看到辽东不妥的你们中有多少人上疏过、提醒过神宗要注意辽东的
何为大臣,大臣要在朝廷大事上着眼,想天子不曾留意到的、对朝廷、对百姓的将来可能有大影响之事的,而不是拘泥在文臣和武将的沟壑壁垒不能打破的陋习喋喋不休。
朝臣的职位安排,在朕的眼里,是不分文臣还是武将的,谁胜任、谁适合、谁就任职。
吏部尚书的职责就是挑选出合适的人去适合他的位置做事,朕信任周明卿这样的吏部尚书,他是称职的尚书。
朕用人唯以才能优先,难道不是称职之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