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问达把归到都察院的原六科给事中的几十位官员,都当御史派出去协助户部核查隐田后,刑部尚书黄克缵在递上补人的奏折后,如愿地看着找上门来的周嘉谟。
周嘉谟见黄克缵笑他,故作不知,绷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
“绍夫,天子能不费力气就拿捏住张问达,你想不想知道怎么做的”
黄克缵摇头,“明卿,我们只需要跟着陛下做事儿就好。我就想等着今秋的赋税解到京师了,再多造几门火炮。”
“你呀要是总惦记着造火炮,你该转去工部的。”周嘉谟摇头。
“我现在可不想去工部,还是让王佐先修帝陵。你这过来是想好把谁补到刑部了我记得方首辅在先帝的时候,曾经推荐了不少人起复。有那先期到京的,你可要往刑部多拨几个来。积年之事累积的太多了。”
周嘉谟摇头,“我过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事的。那些人多是因为争国本慷慨直言而被贬谪。意气是足够,但是都不适合刑部。派到刑部的官员,郎中以上的首要是精通刑律。你刑部真的要加人,还是从御史里挑选比较适合。”
黄克缵摇头,“从御史里选是比较好。但是你看姚宗文等人就是御史出身,可我看他弹劾别人的时候,是方方面面尖锐激烈滴水不漏,到了他自己就是丈八的烛台了。”
“你可以把这次参与弹劾熊廷弼和方从哲的人,都剔除选择啊。”
“再把六科才划过去的人也剔除吗我要是敢这么选,张问达会打上我的衙门来。他麾下的那些御史,得用的也就那么些人。”
周嘉谟摊手,“看看看,不是我不给你刑部派人,让你从最适合的、能接任你的苗子里选,你不敢去挑啊。”
黄克缵立即黯然,“人生七十古来稀。咱们这几个老家伙,也到了该准备致仕的时候。”
周嘉漠拍拍黄克缵,安慰他。
“老夫还比你虚长几岁呢,现在可没有生致仕的心思。先帝撒手突然,没有给少年郎的新君留下后备人手。咱们接了顾命的重任,总要为天子预备了五年后、十年后的可用之人。”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的心思不就是怕我们中的哪一个突然不成了呗。”
黄克缵笑着揭破周嘉漠。
周嘉漠也不气恼,笑着继续说“你明白我的心思就好。趁着新君有决心上进的时候,把有才能、心思正的人,拔擢到各部侍郎的相应位置。我建议你从都察院里挑选,也是我看那几位都不错,存了让你把人调在身边先看几年的意思。这么做,就是以后致仕了也能宽心的,是不是”
黄克缵点头,“你说的很是,考虑的很周全。”
周嘉漠见黄克缵接受了自己建议,立即感觉轻松了。
“另外就是老夫看陛下是个重规矩又藐视规矩的。要是有哪些条律碍了他的事儿,哪怕是洪武的定律,他也会去改了的。若是有用的,故纸堆里也会翻检出来的。所以我想不如你给陛下授课的时候,着重在刑律”
黄克缵点点头,认为周嘉漠说的很对。单看新君敢改了驸马可以领实职这事儿,就知道他是藐视陈规陋俗、胆大包天的。
“好,我先去都察院与张问达商量,不能给我一个现成的侍郎,就是能过来做郎中也好。”
周嘉漠把刑部这一头安顿下来,又去找户部尚书。他看的很明白新君是对户部的银粮重视,但新君的着眼点又不是通过在升斗小民身上盘剥获利,而是致力于建立一个对天下人都公平的赋税标准。
这就要求未来的户部尚书能够跟上天子的思维,既得有生财之道还得是品性高洁之人。
他倒是看好了几个不错的侍郎人选。从历年考核看能力都不错,人品心性目前看着还可以。但还是那句话,得与本部现任尚书投缘、才能按着天子目前的做法继续下去。他可不想选来选去的,提拔了在钱粮方面与天子想法相悖的侍郎。
户部尚书李汝华从新君莅临大宝就忙个不停。这些天每次见了周嘉漠都是要补人。如今见周嘉谟肯来户部,立即让自己的长随去沏自己最爱的好茶。
周嘉谟见李汝华熬得两眼满是血丝,心里顿生愧疚。
“茂夫,你这么做可不成。事必躬亲会累垮你自己的。”
李汝华接过长随送上来的热面巾擦了擦天,然后舒服地长叹了一句。
“明卿,我这几天虽然很累,但是心里很爽快。只要想依着陛下的提议做彻底了,就不虞黎民百姓再有饥饿了。我和你说,陛下派户部去福建取甘薯,我问了福建籍的主事,他说那甘薯亩产不须肥田,就能收获千斤以上。从万历二十几年间,此物就在福建已经遍地种植了。”
“那太好了。能让天下无饥馑,可是千秋功绩。”
李汝华轻呷了一口热茶,“有了甘薯,明年再多半数的耕地,还不需要给藩王那么多的俸禄了。只要想到这些,想到户部明年会有余银,我这户部尚书才算是称职了。”
周嘉谟的心里对李汝华的评价很高,这就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