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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敬和贾赦堂兄弟二人连袂去金陵, 处理金陵所余的十二房族人,还有祭田等诸般事项。
二人水路而行, 一路上贾敬心事重重的,贾赦看起来反倒是心无挂碍。但谁日日对着这般忧心忡忡的人, 情绪也会低落、受到影响的。
“敬大哥,你放宽心好了。这树大分支,族人也不可能千百年地都抱在一起的。此后金陵一支, 京城一支, 也没什么不好的。”
贾赦看贾敬总是焦虑、担忧,禁不住就开口劝慰他。
“唉, 恩侯, 你不做族长,你不晓得我的难受心思啊。”
贾敬长叹一声。
“从我接了族长这担子,要考虑的是怎么能够壮大、兴盛家族,再没有今番这种要分他们出去的想法。别人的人都愿意连宗,唉, 我这是一下子分出去了十二房, 以后见了父祖都不知道如何交代啊。”
“敬大哥, 要是您舍不得把他们这十二房分出去, 干脆把荣府分出去算了。”
贾赦满不在乎地提议,眼睛里冷冰冰的, 不含半点儿感情。
“恩侯,你说的什么话要哥哥打你一顿才知晓什么是宗法”
贾敬把脸拉嗒下来。
贾赦也不高兴了。
“敬大哥,你别吓唬我。说实在的, 把他们这十二房分出去,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派去金陵查看的那些人,你都亲自问过了。要是不把他们分出去,凭他们做的那些偷鸡摸狗、欺男霸女的恶事,圣人会不会着恼吴尚书跟随圣人多少年了,且被训斥的顶不住呢,你可顶的住最后就是不丢了宁府的爵位,也会在朝臣跟前大失颜面吧。”
贾赦说得贾敬无言可对,脸上懊丧一片,后悔召见派去金陵的那些人的时候,让荣国府父子一起听了。
“丢了宁府的爵位,才是最终没法见祖宗的事儿。”
贾赦悠悠然把这句扔给贾敬,拍拍贾敬的肩膀,推心置腹地说“敬大哥,弟弟看珍儿就不是像你能够考上进士的那块料。你不如趁着他还小,让他好好打熬身体。二十岁的时候丢去西北,三年五年之后,也能混个三品五品的实权将军回来。宁府在军中的势力,再丢一代,怕是就捡不回来了啊。”
“唉,恩侯,你还是这般的武人的想法。天下承平日久,宁府的爵位也好,荣府的爵位也好,再传承三代、五代,凭爵位都没上朝的资格了。不仅我们,就跟随太祖打天下得到的勋爵,最后就只剩下镇国公府和理国公府这两家,他们是不降爵位世袭的。然后就是宗室的那些人。宗室那些有爵位的不用去看,那都是只能领银子、不能做事的废物,给他们权利、让他们当朝理事,他们也不成的。剩下能够在朝堂占有位置、能说了算的,就只有科举出来的文官了。你说是不是”
贾敬说了这许多,端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与其等到那时候,子孙没了退路再求变,再去琢磨科举,呵呵,可能要聘请夫子,都请不来好夫子了。宁国府到了该由武转文的时候了。”
贾赦给贾敬斟茶,想了一会儿才说“敬大哥,兄弟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要是武勋世家都是你这般想法,用不了百年,朝中将再无能统军的将领了。你说是不是”
“恩侯,我现在只是从宁府子弟以后的前程论事儿,我又不是那位,”贾敬伸手往上一指,“我还考虑百年以后,朝中将有无能统军的将领你也太瞧得起哥哥了。”
贾赦被贾敬这直白的话噎住了,他似乎摸到一点儿圣人不待见堂兄的缘由了。
“恩侯,你那瑚儿是个好的,日后在科举上定能有所斩获。你珍大侄儿一天天大起来了,他的婚事,你与弟妹说说,我想在书香门第人家给他寻,为的就是将来孙子辈的,能够科举出仕。”
“好”贾赦闷闷地应了。
堂兄目光着眼在三代之后,这样为子孙谋划,也没什么不对。但站在圣人的角度,定是不会重用有堂兄这样想法的勋贵。就是子孙从科举上考出来了,那三品以上的位子,也是有定数的。
俩人意向不同,谁也说服不了谁,同乘一船也无处可去,只好默默对坐饮茶或对弈打发时光。贾赦上次返金陵祭祖是得了儿子的时候,他那时一路和贾政斗嘴,想想似乎比现在还有趣一些。
怪不得贾敬这家伙在东宫不招人待见,是因为他为自己、为子孙以后打算的太多不然怎么与朝臣争得你死我活的那伙东宫属臣排斥他,主张顺其自然,嗯,就是等圣人百年后自然登基的那伙也不理会他呢
真难为他这个身负爵位的、二榜进士出身的左庶子了,与勋贵处不来,与科举清流的人也处不来。
贾赦摇头叹息。
清冷的月光洒在水面上,透过船舷的半掩的窗户,投射到贾赦的脸上。
贾赦把双手枕在脑后,放松身体,感受着水浪的轻柔波动。想着自己一去边关就是四五年,再踏上金陵的土地,却是陪同族长贾敬做分宗之事。
唉
他明白自己是嘴上劝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