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了不少好话、笑脸,又打躬作揖的许诺了不少,才平了一宗。
他累得不行,暗暗抱怨主家想一出是一出。可做人奴才能怎么着,放出去做平民就好啦要是不能做个一官半吏的,在天子脚下的京城里,那天丢了命,都不知道为啥呢。
他到家早,可他媳妇被贾母叫住了,还没回来。家里只有有妊在家的大儿媳妇,领着几个丫鬟婆子在准备晚饭。
贾赦的眼睛在厅里一扫,榆木的半旧家具,擦得干干净净,经常能碰到的地方,已经有掩藏不住的小小脱漆了。可自己才进门的时候,无意中瞥到的、博古架上的摆件,该不是凡品吧
贾赦宁愿是自己看错了的。
他站起身,往博古架走。赖大管家的心立即提溜到了嗓子眼,祖宗哎,怎么把这样招人眼的东西,明晃晃地摆放出来了
贾赦站在架子前,上下一扫,唇角现出一丝冷笑。要是自己没有看错,光凭着架子上这三件值钱的宋瓷,买十个这样的院子都戳戳有余了。
贾赦提起其中的那八棱剔花兽首瓯,青白釉色泽莹润,纯净细腻,莫名就觉得眼熟得很。这东西自己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
赖大管家在一边解释,“大爷,这是老奴在琉璃厂花了二百大钱买的赝品。与老国公书房的摆件有点儿像。”
贾赦得了赖大管家的提醒,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启蒙前在祖父的书房淘气,拿着这八棱剔花兽首瓯玩耍,把瓯底部磕掉一块小茬子。然后还是祖母叫人到厨房拿了一个鸡蛋,用蛋清黏补上的。过后就收了起来,说是补过了的,再磕掉就废了。
这是祖父喜欢的一件宋瓷。
他就着落日余晖,仔细转着看底部,果然找到后黏贴上的那一块痕迹。
其余的摆件,他也一件一件地看过去,件件都在手里仔细摩挲了,然后轻放了回去。
他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了。
“大管家,我历来敬重你是我父亲的伴读,也敬重你媳妇是母亲的陪嫁。你们夫妻俩是不是觉得荣国府的主人都傻啊”
赖大管家心里犯悚,脸上却是一幅懵懂的糊涂样子。
贾赦该不会记得有这些东西啊这是自己老子传下来的,起码有二十年以上的时间了啊。
赖强假装摸了一把额头不曾出过的虚汗,腰更弯了一点儿。
“大爷,您这话从哪儿说起的老奴怎么会有那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贾赦上前一步,一脚踹到了赖大管家的肚子上。把赖大管家踢得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几圈,疼得他自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来人,把他给我捆回荣国府。”
贾赦压抑着怒气,大声向外呼喝了一句。
贾赦的亲随立即进来了几个,抽下大管家的腰带,把他捆了个结实,俩随从一边一个,掐着肩膀提了人出去了。
赖大的大儿媳妇,才另沏了茉莉花茶,指使着小丫鬟帮忙端着,从厨房出来。见了公爹被捆成那般模样提出去,吓得她哎呦一声跌坐在地。
赖家厅里,贾赦招呼随从把博古架子上的东西,都小心地打包了。这上面的任一件,都不是做了几辈子奴才的管家能置办得起了。至于母亲要的玛瑙碟子,他里外屋厢房转了一圈,在东西厢房里搜到了。
这该死的奴才,他的俩儿子既然和国公府长房、二房享受一样的份例了。
怪不得母亲生气。
他吩咐长随把赖家其余人都捆了,堵了嘴丢在倒座里,留了二个长随看着,自己领人带着东西,大笑着离开了赖家的院子。
“哈哈哈。”
贾赦开心地大笑,太好了有了这些东西,父亲不会再保赖强这狗奴才。这是母亲动手要除了赖家这一窝子啊。
“哈哈哈,哈哈哈。”
贾赦骑着高头大马,留下一路的狂笑,疾驰回府。
赖强家的进了贾母的屋子,一看跪着的库房那俩眼泪鼻涕求饶的模样,就知道玛瑙碟子的事情发了。她麻溜地跪下,往上磕头。
“姑娘,姑娘,是婢子错了。婢子瞧了那碟子晕开的红纹好看,婢子该和姑娘说的,婢子不该自己私下拿走的。”
赖强家的认错态度很到位,这要是原身,说不得就把她放过去。十个玛瑙碟子,加起来也不值多少银子,她口口声声姑娘、婢子地叫着,无不是在提醒贾母,自己是陪伴她四十多年的老人。
可她怎么能想到,她伺奉了几十年的姑娘换人了呢
“只拿了玛瑙碟子吗”
贾母的声音平淡,若同人在屋中,雪花飘落屋脊,感受不到半点起复变化。
听在赖强家的的耳中,却如同平地惊雷,震得她心神一顿,她犹如被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立马噤声了。
肯定不止啦可这让她怎么说,从哪儿说起。天知道管库这俩杀千刀的,都说了自己还偷拿了什么。
“怎么不说话了嗯”
贾母的气势笼罩了赖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