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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侯爷从一大早等到日暮, 终于得了圣人的传召。他一进文渊阁就跪倒请罪。圣人等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保龄候, 史家数代男儿征战沙场,为大景立下颇多功劳。今令妹史氏之事尚未涉及人命, 又有太上皇为老国公和荣国公、还有你求情,故按急烈时疫即日落葬吧。朕就不再追究你两府了。以后贾家、史家教女、教媳,用大景律启蒙吧。”
贾代善和贾赦父子二人, 跪着陪史侯听完圣谕, 三人悬了一天一夜的心才放回了肚子了。三人都清楚,圣人这么做是给了两府天大的恩典。在齐齐磕头谢了圣恩以后, 相互搀扶着出宫, 径直回去荣国府料理后事。
史家的三兄弟已经在荣国府等了一天了,如今见父亲和姑父等一起回来,立即围上来就想问个究竟。那料想史侯一挥手说道“你姑母染了急烈时疫,我们在宫里等处置。”
一句话震呆了兄弟三人。
史鼐性子急躁,立即就开口质疑“京中何时有了急烈时疫”
史侯把茶盏一搁, 冷着脸叱道“太医诊视过的, 你要质疑圣人认可的事儿”
史鼐看父亲这样说, 立即闭口不再说话。
“妹夫, 安排人吧。”史侯苍老憔悴,渗进声音里的疲惫、伤心, 如阴云一样罩到贾代善父子头上。
贾赦听舅舅这么一说,呆愣片刻后,泪水黯然落下。
“恩侯, 去吧,你让人去准备吧。”贾代善忍着悲伤,敦促儿子赶紧去准备。
荣庆堂的院子里,贾代善和史侯互相搀扶,看着下人把裹得严严实实的史氏,放到架好的柴堆上。贾赦带着妻子儿女跪在一侧,另一侧是史家的三兄弟。
“大哥,”贾代善语含悲戚,举着火把,抖着手扔不下去。
史侯抢过贾代善手里的火把,一闭眼把火把投掷到已经洒满了火油的史氏身上。火苗腾地一下窜起老高,把柴堆周围的人,吓得不由地向后侧身躲避。
大火一下子把史氏都裹挟起来,熊熊火焰映照着泪流满脸的贾代善、贾赦那一家人。
史侯掷了火把,眼看大火瞬间就把史氏吞噬了。
在熊熊的火光里,他看到史氏突然坐了起来,火光里是一个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向他扑来的小丫头,是那个整天叽叽喳喳欢快无比的小姑娘,是那个满头珠翠穿着嫁衣,娇羞等着自己背上花轿的新嫁娘,是那个抱着儿子高高兴兴回娘家的幸福小妇人
是昨晚那诧异地瞪着自己、满眼都是不肯置信目光的雍容贵妇。
最后就只剩了在火堆上坐起、又倒下的死不瞑目的脸。
“妹妹。”
史侯大叫一声,向后撅倒。把和他相互搀扶的、哀恸欲绝的贾代善,差点带倒到火堆里。史家几兄弟扑上来,搀住自己的老父亲和姑父。
搀人的,按人中的,一阵手忙脚乱,终于弄醒了史侯。
贾代善抱着一个白色瓷瓮,对史侯略略弯腰,“大哥,这以后会与我同棺共椁的。”
史侯点点头,由儿子半掺半扶地弄上了马车,离开了荣国府。
快到宵禁时分了,四周的街道已经一片寂静。离开荣国府的保龄侯府护卫,几十人仿佛夜里行军一般,都缄默无语。只有马脖子上挂的铃铛,清清脆脆地响着,在空旷的夜里传出很远很远。
健马踏在京城初初铺好的水泥路面上,套了皇家出产的橡胶轮胎的马车,行驶的异常平稳。嗖嗖闪过的路灯,把车队的影子一下子缩到短至在脚下,一下子又拉得很长很长。
史侯靠在次子健硕的肩头,心里默默叹息,妹妹这结局,可不就是应了批命的话生前尽享荣华富贵,唯独缺少身后哀荣。
一路顺遂,很快回到了保龄侯府。史侯一路靠着次子的搂抱,才勉强没有瘫在马车上,进府以后竟然无力挪动半分,吓得史家三子匆忙把老父亲抬下来。还以为史侯也染了急烈时疫,急忙忙去太医院请人。太医诊脉以后说是伤心过度,五内郁结,除了开些舒肝理气的汤药,再就是嘱史府众人多多哄老侯爷开心。
不提史家父子的忙乱,只说在荣庆堂燃起大火的史侯,就惊动了荣国府周围的族人。贾敬急急忙忙带人过来询问,却被跟着贾赦的长随告知是荣庆堂里的人,染了急烈时疫,老国公和国公爷都在荣庆堂处置后事呢。
贾敬被挡在了荣禧堂等候。直到贾代善送走了史家父子,才来见他说话。
“叔叔,婶娘如何了”贾敬积极问道。
“你婶娘昨夜就故去了。”贾代善悲伤难抑。
贾敬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贾敬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叔叔,婶娘在内宅里,怎么就会染了急烈时疫是谁过来看诊的怎么这么快就殁了侄儿怎么一点不晓得有这样的事情”
贾代善看着眼前这快有五十岁的堂侄子,一点儿不见长进的模样,心里叹息,黯然回他
“太医院昨儿傍晚就来了人的。不仅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