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下一瞬,遮蔽着明姝视线的盖头便被掀起。
乍见光明让明姝下意识眯了眼,接着,室内的景况便映入眼帘。
红绡玉暖,暗香缭绕,勾勒着芙蓉花样的帷幔一层层垂下,依稀可见帷幔后火光跃动的两段龙凤喜烛。
还有面前含笑望着她的俊俏少年郎。
原本屋内侍候的奴仆似乎都出去了,只余下他们两人。
察觉到这一情况后,明姝的心不可控制地狂跳起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明姝抬手想挠挠头,才发现头上还缀着繁复钗饰,顿时悻悻收回手。
她试探着问“那我先去收拾一下”
她小声嘟哝着“我妆还没卸呢”
这话一出,瞬间将刚才的旖旎气氛冲散。谢嘉言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拉她起来。
他正是不想别人打扰,才屏退了下人,却忘了明姝还要收拾。
传唤后,便有几个侍女引着明姝去卸妆洗浴。
待洗去一身疲惫,换上轻薄寝衣折回前屋时,明姝摸着自己光滑的脸蛋,突然有点后悔刚才洗得太干净了。
新婚夜什么的,她一点妆不带是不是不太好
可已经到了喜房,也来不及再添补点什么了。
而谢嘉言也换了身宽松寝衣,正背对着她坐在桌前,借着烛光在写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明姝凑上去看。
他似乎也是刚洗浴过,身上带着清淡竹叶香,发丝没有束起,而是慵懒地披散下来。
他这样也很好看。
谢嘉言将笔搁下,将写好的红笺往明姝方向一推,另一手撑着下巴,笑着看她。
瞥见那红笺,明姝自然以为是什么告白的话语,瞬时小脸一红。
怪怪不好意思的。
心上这么觉得,可她的眼神却还是在往那红笺上瞥。
而那上面的话语却不是她想的言情之词。
而是 明姝一时愣怔。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是苔。
她下意识抬眸去看谢嘉言,却见他亦是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似是知道明姝的疑惑,他慢悠悠地开了口“有些话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与其一直存在心里,不如说出来”
如果在先前,明姝大概要以为这是将诉衷情的开场白,可结合这红笺上的小诗,她便意识到,他要说的大概不是这些。
“你上回和我说,我曾经教你诵诗吟曲可其实并没有。”
说出这番话,谢嘉言像是卸下来什么心中重负,神情也轻松许多“那首虫儿飞,我搜遍了各类曲谱乐府集,都没有寻到,可这首苔,我却是知道的。”
他拿起那红笺,将它放在明姝手心,神情认真地道“纵然我不是曾教过你的那个人,可你却是可以成为教我的人。”
乍一听这话,明姝还有糊涂,不懂如何会扯到这一话题。
这辈子的谢嘉言自然是没有教她这些,这是他们在现代时候的小秘密。
她是什么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吗才叫他心底一直记挂着。
“苏延说,是我骗了你,才叫你误以为我是你心底喜欢的那个人。”谢嘉言神情微黯,“可我没有。”
“后来又听你说起这些我想,这大概是有什么误会。”
“可既然有误会,那便应该尽早说开才是”
“并没有什么误会”明姝急声打断他。
她这时才恍然明白过来“所以,你那时是在忧虑苏延说的那些话。”
谢嘉言眸色微变,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他抿着唇,望向她的眼眸里掺杂着忧虑和希冀。
似是想从她口中听得真相是如何,却又担心她说出会令他失望的话语。
见此,明姝顾不得矜持,伸手去拉他的手,一字一顿,分外坚定地道“我喜欢的人,想嫁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都是你。”
连一点点将就的想法都不曾有过。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你都是你啊
冲动情绪驱使下,明姝抬手圈住谢嘉言的颈子,仰起头,闭上眼,鼓足勇气亲了上去。
柔软唇瓣贴合在一起,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奇妙触感。
一股热流随之涌上面门,明姝想,她的脸一定红透了。
她悄悄睁开眼,清晰瞥见谢嘉言微眨的纤长睫羽和泛红的耳垂,心头升起一种圆满的感觉。
迈过悠远的时间长河,他们终于在这一时代得以重逢。
他们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共朝暮,长相守,伴白头。
屋外秋风簌簌,从窗缝漏进室内,吹得层层纱幔轻晃。
一旁的龙凤喜烛微微摇曳,在绣着大朵木芙蓉的幔帐上映出一双相拥身影。
像是永远不会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有种很圆满的感觉,像是自己栽下的小树苗终于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