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后, 展鸰和席桐就按照约定去见了褚清怀。
许久不见, 褚清怀瞧着又清瘦了, 整个人如同一丛青竹, 不过双眼之中却更有神采,约莫心情不错。
两边相互见礼,分别落座, 果然就听褚清怀道“前儿京里来消息了,圣人听说了这回的事后龙颜大悦,特意口头嘉奖。如今京里正用你们进上去的那几坛酒精验证、比对,约莫年底就能有结果了。不过正经嘉奖许要拖到年后。”
酒精的事情上奏之后, 堪称朝野震动, 连后宫的娘娘和公主们都惊动了。毕竟若此事果然能成, 光是军中的伤亡率就能降下来一个惊人的数字。而等它广泛应用到民间,更会有成百上千万的百姓受益,端的是造福后世、功在千秋史书上必然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是毕竟结果要等一段时间才会显现出来,而年前那段时间事儿太多,既有外地官员进京述职,还有外国使者, 更有各种国宴家宴,圣人也要封笔一段时间,不可能处理政事,基本上拿不出空来讨论嘉奖的事儿。而等到年后, 究竟如何嘉奖, 又该奖些什么, 因为中间还涉及到政治,少不得要象征性的扯皮
展鸰和席桐倒没觉得失望,反而因为这会儿就听到风声而有些欣喜。
他们下头进上去的东西、报上去的结果,圣人和满朝文武总不可能听什么信什么,总得亲自试过了才能给信儿,不然还不乱了套
见他们这样坐得住,褚清怀心中暗自赞许,又缓缓吃了半杯茶,舒缓一下因为应酬而隐隐灼痛的胃,这才颇有几分慈祥的道“我腊月前就要进京述职,届时也会联络人尽量催一催。”
顿了顿,他又难得透了点口风,“如今的圣人是个做实事的,奈何老圣人功绩太过,后人轻易奈何不得,眼下你们也算是瞌睡送枕头了”
谁都有野心,谁都想青史留名,可这事儿也不是想就能成了的尤其当你的前任很能干,没留下太多可供施展的地方时,这种忧愁便越发浓郁了。
现如今外头没得仗打,境内又大体安定,试问哪个君主能在这样太平的大背景下轰轰烈烈的做一番大事业不光武将难做,圣人也难啊,难
展鸰和席桐心头一动,都起身道谢,虽然知道他的动机肯定不单纯,不过还是道“我们并不着急,还望大人以大局为重、小心为上。”
毕竟如今他们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褚清怀还算是个相当不错的官方发言人,若他出了什么问题,往好了说他们是给旁人做嫁衣;往不好了说,大家一起玩完儿
褚清怀点头,也不多说套话,“我自省的。”
之所以催促,也并非全然为了给这两个孩子讨赏,还关系到他将来的命运。若是操作得当,嘉奖顺顺利的批下来,他少不得也能加官进爵若是一个不留神给人钻了空子,恐怕好事也能变成坏事
说完,他屈起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的敲打几下,“约莫十一月就会有人过来交接,稍后我进京述职,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面圣,若有人作梗,圣人一直想不起来,我也只好等着在驿站罢了。锦儿便不与我同去,可惜夏白也要随我一同进京,我的本意是送她去蓝兄那里小住,只是那孩子却是个倔脾气,死活要在家里等我回来,如此,还要劳烦你们多多费心。”
话音刚落,他竟站起身来,朝展鸰和席桐一揖到地。
唉,这就是家中没有夫人的坏处了,但凡他一走了,孩子就没个照应。官场险恶,他又是外来的,下头一众官员也不是省油的灯,平时办差也就罢了,但倘若真叫他将女儿的性命安危托付给这些人却也不能够。
思来想去,竟还是这些个江湖侠客值得信赖一来大家有些个交情在,江湖人重义,心性相对单纯直白,关键时候反而比官场中人有骨气;二来不怕说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话,好歹自己还有点儿利用价值,哪怕冲着这个呢
两人慌忙避开,又齐声道“使不得”
稍后三人重新落座,展鸰才道“不怕说句往脸上贴金的话,在我心里,锦儿同我的亲妹子也没什么分别了。若您不嫌弃,回头我只叫她与我们一并住在客栈就是了那里人多又热闹,一来有个伴儿,不至于苦等难熬;二来也安全些。”
虽说一个官家小姐长期住在城外客栈传出去不大好听,可总比叫她一个人在家等着强。再说了,他褚清怀是那等会为了所谓名声就致家人于险地的迂腐之辈么故而褚清怀略一思索,也就答应了。
席桐有些好奇的问“蓝大人他们不需要进京述职吗”
俩人不都是知州么,怎么蓝源不用进京
“本朝官员每三年一任,任期到的那年进京也就是了,不然都天南海北的,光是往来加等候只怕就要个月,竟不能正经办差了,哪里还能为民做主呢”定下来女儿的安置问题之后,褚清怀瞧着便放松很多,这会儿也能笑得出来了。
貌似蓝源才上任不久呐展鸰和席桐恍然大悟,也跟着笑起来。
确实如此,这会儿可不是那拥有海陆空立体交通网络的现代社会,眼一闭一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