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带着人巡视到院门口的时候, 就见前儿来的那位二掌柜的朋友正蹲坐在外头墙根儿底下,炸着一脸大胡子, 抄着两只手,满脸茫然和沧桑的晒日头。
今儿风不大,可偶然吹过, 也照样能叫他头发胡子糊满脸。
那感觉咋说呢反正瞧着挺心酸的。
大宝挠了挠头, 小声对铁柱道“大哥, 听说这人是个游侠咋瞧着神神道道的”
头里就从房顶上下来,这回更是魂儿似的窝在墙角, 若非是青天白日的,他简直要以为见鬼了。
铁柱朝后摆摆手, 示意大树带着那几个新来的继续巡逻,顺便去翻地,他则上前一步打招呼, “肖大侠, 晒日头呢”
肖鑫慢一拍的仰起头, 耷拉着两只眼皮, 有气无力的道“甚么大侠,快别寒碜人了, 我痴长你几岁, 喊声肖大哥就罢了。”
他还作甚的大侠啊头前儿来了给个反复无常的兄弟刺激一回, 今儿就更带劲了, 连个娃娃也嫌自己不思进取了
好端端的, 谁家里还专门弄什么日晷谁想出来的那玩意儿
想到这里, 肖鑫又靠墙缩了缩,长长的叹了口气。
活着咋就这么艰难
唉,好歹听说晌午还有烤鸭,闻着就怪香的,倒是不舍得走
他的视线无意中瞥见大宝手中提着的斧子,倒是起了点兴致,“这是要作甚去找人干仗么”
大宝哆嗦了下,给吓得够呛,拼命摇头,大声解释,“不是俺都是好老百姓,没有打仗的砍柴,这是要上山砍柴的”
娘咧,太吓人了,难道外头混江湖的都这么着么张口闭口就干仗,谁家干仗用斧子啊那不是干仗,那是杀人
铁柱也道“如今客栈一日要烧好些柴火,等闲枯枝落叶不够使,咱们便要砍柴的。”
肖鑫想了想,站起身来,随意拍打下身上的尘土,又紧了紧裤腰带,“也罢,闲着浑身做痒,我与你们同去。”
到底不好意思在这里白吃白住,给银子吧人家又不要,瞧着这家大业大的,也不稀罕,便做些活儿吧。
大宝还想往后缩,却被肖鑫一个斜滑步堵住,轻而易举的抓了斧头。
他先单手刷了个花儿,又在掌心掂量掂量,点点头,“砍柴倒也罢了。”
铁柱“啊啊。”
不是,那您还想砍啥啊
“走吧”肖鑫提了斧头,倒是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周身都不由自主的透出几分意气风发。
嗨,果然还是干体力活啥的适合自己
没奈何,铁柱只得一招手,示意大宝拿了绳子跟上。
肖鑫人高马大的,走得也快,一边走还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这一带倒是天然的柴火场。”
铁柱点头,道“是呢,掌柜的也这么说。”
又走了几步,见路边空地上好些细小的树苗,周围的土也是翻新过的。肖鑫愣了愣,“还有种树的”
“掌柜的特意买了树苗叫大家种的,”铁柱笑的憨厚,“掌柜的说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咱们如今砍的也是前人栽的,长起来不容易,不能吃白食。故而叫我们砍了多少树,都要双倍的栽下去。”
说着,又抬手朝远处画了个大圈,“您瞧,那一片是砍了建房子的,如今也都种了树。还有后头那片山丘,先前是一片乱七八糟的草丛,掌柜的都叫他们清理干净了,种了果树,说是做什么园林绿化带的,好看也好吃,很实用。”
每日开地、买苗种树的,听着不像什么,可零零散散的花费加起来着实不少,每月也是颇大一笔开支,他们这些干活的只瞥见一点儿就心疼得紧,可掌柜的却叫他们一定坚持下来。
先前大家还不理解,觉得是花瞎了钱,可前儿下雪,外头照样泥泞不堪,他们种了树的那一片却都干爽利索的很,且风也小很多,就都感叹起掌柜的有成算来,如今再干起活儿来都积极主动了。
肖鑫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沉默着点头。
砍柴砍树的他见的多了,顶多就是只砍大的,留下小的罢了,同捕鱼捕猎一般,可有几个还记着回头补种回去的
没有至少他记事儿的这么些年,今儿听见的看见的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那个姓展的小掌柜,真是不简单。
展鸰和席桐进了城一路往东,横穿整座州城之后直奔着清宵观所在的山头去了。
中间路过青龙寺,就见依旧云雾缭绕,好一派仙家风范。
两人在心中默念几声阿弥陀佛,直接就擦着过去了。
清宵观照例清净的很,连个人影儿也瞧不见。二人牵马拾阶而上,呼吸着沁凉清透的空气,看着翠绿松柏上未化的白色积雪,便觉得心里的世俗气都消散了些似的。
台阶不宽,展鸰和席桐自己在前面走,两匹马牵在后头,时不时甩甩尾巴,低头叼一口新鲜的草尖儿,倒也惬意的很。
如今是在谈恋爱,席桐就大大方方的拉了展鸰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