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徽此言一出,那蓝衣少年哭泣声音便骤然停下,他从太子肩上抬起脸庞,眼瞳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那张脸庞极其秀丽精致,虽沾着一点血污,却也只能更显其楚楚可怜之色。
“殿下,您”他戚戚道“您当水烟是,是玩意儿”
太子张口想要解释,楚子徽却先一步道“可怜这惹人疼的美人儿,偏偏却落在了我这皇兄手上。”
他瞥了太子一眼,轻柔道“他若是真心喜爱你,哪能叫你出来与我寻乐哪里会遣散宫人,甚至在你受伤之后,还不传唤御医呢”
水烟被他一顿言语说得摇摇欲坠,太子又恨又惧,却并无悔色。他将水烟轻轻推到身后,露出娇美少年胸口到腰腹的一片血色来,自己对楚子徽道“九弟怎能这般说,你不也是为了一个烟花艳女支,闹到了本宫这里来么”
他额头上有点点薄汗,神色略带惶恐,却也强撑着不露出惧怕之色,这话里满是对楚子徽的嘲讽之气,甚至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
他的确是得意的。
看,他的九弟,天资聪颖,素来深受父皇宠爱的九弟,如今不也为了一个烟花之人,闹成了这幅模样吗
也不过如此。
只不过是个见了美人就昏头的色胚罢了。
金元在一旁看了半晌,直到看完了一场好戏,方才出声道“殿下唤臣前来,是为了何事”
他虽然出了声,叫的也是殿下,但是却完全没有行礼的意思。
御金刀,是天子亲领。哪怕太子殿下可以调动,也毕竟不是天子。
身为御金刀副统领,在某种意义上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金元,对着他完全可以不用行礼。
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也少有御金刀副统领敢这么做而已。
太子似乎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了他的到来,他的神色变了变,对着楚子徽道“此人乃是御金刀副统领金元,便是昨日带走了那女支子的人。”
他主动示弱。
哪怕刚刚才得意了一瞬,可他看着楚子徽那张脸庞,很快便恢复了冷静。
楚子徽微微一笑,道“皇兄当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既然现在又还人与我,却不知之前插手此事,到底是为了何种缘故”
他并没有告诉太子,金元并没有带走他所说的烟花艳女支红袖,而是带了另一个不相干的白胥华,只是似笑非笑地继续发问。
金元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他看了楚子徽一眼,莫名生出了一种恐慌感。
这种感觉慢慢在他心中泛滥开来,似乎预示着他马上就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但是不应该这样的,他想。
白胥华的手已经废了,他已经没有了价值,他们不会想从他的手里带走他。
然而事情却往往并不会如世人所愿的一般发展下去。
太子道“你毕竟是我九弟,父皇一向对你期望极大,你若是沉迷这美人乡里,可要辜负了父皇对你的宠爱。”
他本只是想寻个借口,此时开了个头,却慢慢的清醒过来,继续假惺惺道“身为太子,身为兄长,我怎能看你自甘堕落,自然只有将那女支子拿下,方能让你回正道上来。”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见个女支子,也能是自甘堕落的事了。”楚子徽微微冷笑,他道“起码该干的正事儿,臣弟可是一件都没落下,倒是皇兄”
他轻轻冷笑了一声,将太子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便转了话头,道“罢了,你便是那带了人的御金刀”
这话便是对金元说的了。
金元微微蹙眉,他看了楚子徽一眼,道“我带走的不是你说的那人。”
他道“那是一个琴师,他的手已经废了,对你们没有用处。”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冰冷,神色平静,说出的话却叫太子与楚子徽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太子是因为他竟然私自抗命,而楚子徽却是因为他所说的白胥华手已经废了的事。
“你怎敢对他私自用刑”楚子徽的脸已经全白了,他道“你将他带到了哪里”
金元心中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他紧紧看着楚子徽的眼,道“那不过只是一个琴师,您完全可以找一个替代他的人。”
“他的手筋已经被挑断了,这辈子,也再弹不了琴。”
再也弹不了琴
楚子徽脸色铁青,难看的简直像是什么重病之人。他再不顾嘲讽太子,只袖袍一挥,便匆匆转身离开。
这不对劲。
金元已经深深的皱起了眉,他冷冷地盯着楚子徽初升离开的背影,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多。
这不对劲,他分明只是一个琴师,而琴师废了手,就没有用了。
没有用的琴师,就再不会有人和他来抢。
金元此时还不知道他的墙角已经被自己弟弟挖了的事情,只来得及顾及楚子徽。
他瞥了太子一眼,只匆匆说了一声告退,便跟在楚子徽身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