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睡得凉着了,云知半夜时忽然发烧。
病来如山倒,白天还活泼伶俐的女孩一下子像离了水的鱼,烧得全身通红,嘴唇干涩。
烧未退,她又开始咳嗽,咳嗽里带着浓重的痰音。
了禅大师烧水喂药,一直照顾着。
她浑浑噩噩睁着眼,声音又弱又小“师父,我难受”
了禅大师握着云知的小手,沉声安慰“师父在。”
云知呜了声,慢慢把眼睛闭上。
他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色,乌云沉沉压在树木之上,像是马上要有一场大雨降落。
家里的药已经不够了,了禅大师不敢给孩子喂中药,她太小,要是肠胃吃不消再落了点别的病根,那就得不偿失了。
了禅大师找出最厚实的棉衣将她裹的严严实实,找背篓把她放进去,又小心用盖子在上面加固,拿了个手电筒直接下山。
山林里的春夜寒冷,手电筒散发出的光在浓夜里是那么微不足道。
他老眼昏花看不清路,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好几次都险些摔倒。
背篓里的云知意识不清,咳嗽声不断。
她咳一声,师父的心就揪紧一分。
“师父,云知想喝水”
“待会儿去村长爷爷家喝。”
她嗯了声,小小的身体不住颤抖。
一道响雷划破夜空,倾盆玉珠朝天抖落,密密匝匝的咱在地面。
现在快到山脚了,了禅大师不觉加快步伐。脚下湿滑,他走得急切,一个踉跄摔倒在了路边。
背篓上面加了盖子,她没有被摔出去。
了禅大师咬咬牙,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结果稍微一动,刺痛便从膝盖处传来,疼得人全身僵直。
他喘了喘,正想着再试一次时,一道光从不远处传来,紧接而来的是虎子的声音“大师是了禅大师吗”
光打在了了禅身上。
他僧袍沾满污泥,全身雨水,狼狈不堪。
虎子急忙跑过来“大师怎么这么晚下山。”
了禅来不及解释,摘下身上的背篓递过去,声线颤抖“云知夜里发烧,喝药退不下去,劳烦你带云知去找你父亲。”
虎子毫不犹豫接过背篓,犹豫着看了了禅一眼“那大师”
“不用管我。”他挥手,“我缓会儿自己过去,先救孩子,孩子要紧。”
虎子知道这事儿耽误不得,把手上雨伞递过去后,说“那我先送云知过去,回头我让你来接。”说完,抱着背篓向家里跑。
了禅大师一颗悬着的心暂且放下,他双掌合一,默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云知发烧是小儿肺炎引起的,打几天针就能退下;相比起来师父的扭伤有些严重,起码半个月不能下地看重活儿。
了禅大师对村长有恩,他怎么也不能让孤寡老人带这个孩子在山上过活儿,于是每天让自己的小儿子过去帮忙。
云知很快康复,她也没闲着,整天围在虎子屁股后面转悠。
“虎子叔叔,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呀”
“虎子叔叔,我师父什么时候才可以好。”
“虎子叔叔,你能给我讲故事吗”
虎子“”
这小孩话怎么这么多
师父伤好后,村长又送过来几块熏肉和营养品给云知和师父补身体。师父不吃肉,于是那些都成了她的盘中餐。
肉肉很香,云知吃得也香。
师父在一旁喝面汤。
她舔了舔嘴巴,夹起一块肉放到了师父面前的小碟子里。
了禅大师拿着筷子的一顿,默不作声把肉又夹了出去。
云知歪歪头,不死心的又把肉肉送过去,“师父也吃,虎子叔叔说吃肉身体会好。”
“师父是出家人不吃肉,云知吃就好。”
了禅大师虽是和尚,却把云知当正常小孩子来养,并未告诉她出家人是什么意思。平常打坐念经她也会跟过来蹭热闹,但具体干什么她并不了解意思,只觉得那是一件新奇好玩的事。
云知眼神懵懂,“出家人就不能吃肉吗”
了禅大师点头,“佛以慈悲为怀,不可杀生,不可食荤。云知还太小,不需要懂这些。”
云知若有所思的沉默一会儿,把肉肉推了过去,“那云知也不吃肉肉了。”
了禅大师愣了愣。
小姑娘双手合立,一板一眼说“佛以杯子为怀,师父不吃,云知也不吃。”
了禅大师眼底带笑“是慈悲,不是杯子。”
“慈悲要怎么写”云知歪着小脑袋,认真求学。
他用筷子蘸上水,一笔一划在木桌上写下慈悲二字。
这两个字笔画很多,云知斩看来看去也没看懂,又问“师父,慈悲是什么意思”
了禅大师说“云知以馒头喂鱼,那就是慈悲;云知给蚂蚁打伞,那也是慈悲。”
云知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