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便是草原了。
这城镇太小,鸣金只补了一些用到的物资,他们呆一段世间又会离开去下一个地方游览,买多了物什也并无大用。
小城连客栈都没有,一行人便接着赶路。
北地早晚冷暖不同,夜里有些凉,幸而马车宽大,该有的都有。
卷耳躺在车里闭着眼睛,柔白手掌顺着咕噜柔软的毛,她听着车壁外的旷远风声,有些昏昏欲睡。
奚鹤卿看她迷蒙双眼,伸手灭了矮桌上昏暗烛光。四下昏暗,她抱着咕噜睡了过去。
奚鹤卿屈膝靠在一旁,等到卷耳呼吸匀净时,他才仿佛随意的放下书本,凑过去钻进她的被子里。
“喵呜”
咕噜有些不满地看着奚鹤卿。
奚鹤卿面无表情的把卷耳怀里的猫拽出来扔到一旁,而后把卷耳那只手搁在自己腰上。
他凑近了些躺着,满意的笑了笑。
咕噜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奚鹤卿用脚勾着被子拽上来,“啪嗒”一声把猫盖在里面。
咕噜喵不动了,只能老实趴着。
奚鹤卿亲了亲卷耳唇角,终于睡去。
光影浮浮,他又做了那个梦。
蓬莱临海,夏风里潮气阵阵,卷耳闷得慌,便一个人坐在小阁楼上吹风。
目光放远,可见巍巍宫墙,目光往下,是陌上少年郎。
“这时节不好,等十月时我带你去看木芙蓉,那要比这些晒得干干的荷花好看。”她垂头垂头跟阁楼下的人道。
凉亭里的奚鹤卿放下掌中书卷,缓缓抬头扫了她一眼,颇为嫌弃的讽她,“你还是把心思放到功课上比较好。”
女皇为人严厉刻板,对这位公主又是寄予厚望,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奚鹤卿一直记着父亲告诫自己的话,要他辅佐公主殿下。
辅佐。
不是陪着她到处疯玩。
“”卷耳两条腿在晃呀晃,“看花和功课又不冲突,你别总学奚伯伯那套,他是老古板,你可别变成小古板。”
奚鹤卿懒得理她。
“你过来。”卷耳指了指自己,笑眯眯的,“我想下去了。”
他深呼气,伸手够了一旁红润润的果子,随口道“你身后有台阶,自己下。”
又不是没长腿。
卷耳笑着摇头,“奚公子,我要跳下去,你要不要过来接着我”
她声音清脆,十三岁的姑娘,脸蛋将将褪了肉,露出少女的青涩来。
“不接。”奚鹤卿干脆道。
他才不要陪这公主殿下瞎折腾。
卷耳挑眉,“我数三个数,真跳下去了。”
奚鹤卿不为所动。
“三。”
“二。”
奚鹤卿眉心动了动,还是不语。
卷耳眯了眯眸子,笑着说,“我下来啦
”
话落,她竟然真的往前移了移,毫无顾忌的往下扑
下落的速度极快,卷耳闭着眼睛,被人稳稳接住。
风声,潮气,怀抱里。
她冲下来的力度太大,奚鹤卿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才缓冲了力道,只是手臂也有些微微的麻。
一旁郁郁葱葱的栀子花被她的脚勾过,颤颤巍巍落下几片花瓣来。
“这可是二层”奚鹤卿气急败坏,人还没放下就开始
吼她。
少年音清澈朗朗,干干净净的掺了点火气。
“我知道啊。”卷耳勾起个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的。”
女孩子香软温和,兰江水一般柔软,奚鹤卿咬牙切齿的看着她,觉得一口气噎在胸口下不去。
“你不要总是动气,像衍朝那边的似的,点一下就炸。”
“”
奚鹤卿磨了磨牙,若自己是,她便是那点药的火
卷耳还挂在他身上不动。
须臾,奚鹤卿察觉出不对来。
他双手抱着卷耳,右手扣在她膝窝,左手正穿过卷耳腋下,扣在她胸侧。
左手下绵软一团。
“”
奚鹤卿快疯了。
他脑子一冲,手忙脚乱的放下手里的人,迈开大步往自己的住处走。
少年衣袂翻飞,耳根通红,墨发在他身后飘荡,勾了香。
身后的小少女毫无察觉。
“奚鹤卿,你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我呢”卷耳拍了拍自己起皱的衣裙,在奚鹤卿背后冲他喊,“骂我也没事,你长的好,我可以原谅你的,哎你慢点跑呀,我真的会原谅你的”
“”
奚鹤卿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他一贯说不过卷耳,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嘴离开,他忍不住想,若日后二人成了亲,他必然是早死的那个。
被气死的。
宫中自然有给奚鹤卿留的住所,他一路跑回去,“咣当”一声紧扣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