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玄大师却是神色如常,面带和蔼笑意,双手合十说道“请问魔君何事”
面对他的询问,容妄亦无攻击或者嘲讽炫耀之意,彬彬有礼地稽首还礼,而后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递给戒玄。
他说道“这些僧人身上的伤势,多少与我有关。这瓶中是芜花清风露,混入水中服下,可以养魂镇魄,赠予主持罢。”
容妄的语气很是平淡,神情间也没有半分歉疚,但他的这番好意,已经如同太阳打西方升起,夏日里天降暴雪一般的稀罕和不可思议。
之前与容妄激战一场的戒相就在旁边,他功力深厚,此时状态已经恢复大半。
虽然已经知道中间多有误会,但戒相向来嫉恶如仇,深恨魔物,再加上之前战斗中也被容妄得罪的不轻,此时半点不信他能安什么好心。
他忍不住说道“主持师兄,万不可轻信奸人之语,依我看这瓶中之物多半有毒。还是谨慎为妙。”
容妄将眉梢扬起,刚想说爱吃不吃,戒玄却微微一笑
“戒相戒相,何以着相岂不闻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以人魔区分善恶,以往日之恶抹除今日之善,皆是妄念虚言。”
他语气慈蔼,只是谆谆教导,丝毫听不出来责备之意,却将戒相说的面红耳赤,不敢再行辩驳,讷讷道“是我错了。”
戒玄冲容妄说道“多谢魔君赐药。亦望魔君尽无尽意、解无缘缘,早日得法。”
换一个人跟他说这番话,容妄多半就会一句“我本为魔,何来法度”顶了回去。
但这位戒玄方丈的身上,自有一种灵澈柔和之气,真正得道高僧的悲悯善意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让容妄虽不赞同,但心生敬重。
他略作一默,说道“多谢主持开解。”
戒玄可不知道容妄前来赠药并非突发好心,而是惦记着那个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心上人,不想让对方因他名誉受损或者为难。
他只觉得对方虽然是魔君,平日作风酷厉,但竟难得的存了一些善念,十分不易,因此顿生好感。
戒玄观容妄面上隐带不足之意,似有心结未解,因而才忍不住出言点化。
两人对答之后,容妄从一干僧众之间离开,忽然理解了叶怀遥为什么在离恨天中的时候会感到不适。
被一堆檀木珠子、香火和老和尚味围着,他也觉得十分难受。
容妄的目光从周围扫过,只见众修士们各司其职,忙忙碌碌。
有的帮助疗伤,有的则正在被烧毁的各处庙宇之间检查,看看灰烬之中是否还有什么法器书画留存下来。
这是个慢功夫的活,不能用法术,只能一点点寻找。
燕沉正同归元山庄的元庄主站在一处,对方神情急切,他却面色冷淡,显然双方之间的谈话并不是很愉快。
容妄左右也没找到叶怀遥的影子,心里有些失望,又担心他会不会进了另半面没有烧毁的庙宇里面,发现点什么,于是也进去寻了一圈。
整座庙宇里面隐隐散发着一股焦糊之气,墙壁上的佛家绘画也已经被熏得发黑,早已不复往日的庄严肃穆。
残存的画面当中,菩萨佛祖们的一双双眼睛幽幽向着画外望来,简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谴责着突兀的闯入者。
虽说容妄实在是造成这种场面的罪魁祸首,但他行走其中,一脸漠然,根本没有半分心虚愧疚之色。
这场面若是被戒玄大师看到,定要后悔自己之前的对牛弹琴了。
容妄走出几步,忽然感觉身后风声一掠,动静还不小,显然对方并没有刻意隐藏掩饰。
那就是要挑衅
容妄眼神一凛,扶剑转身,却见身后空荡无人。
反倒是他背对着的那个方向又再次传来风声,却没有任何攻击,仿佛在跟他闹着玩一样。
谁会那么无聊而且想死,同邶苍魔君开这种玩笑
容妄微怔过后,目光中忽然便有了笑意。
他松开剑柄,拂袖一震,一股魔气就铺展着从四面向后方包去,暂时将对方的退路封住,同时容妄反手一捞,果然便搂着了一个人。
他轻轻松松地把人往怀里一抱,转过身来,面前之人俊颜带笑,正是叶怀遥。
容妄噙着笑意道“我说方才怎么在外面不见你,原来是躲进了这里面。”
叶怀遥笑道“人家说邶苍魔君这个人,最喜欢欺男霸女,巧取豪夺,看来真是没错啊。你都不看看是谁,上手就抱,抱错了人怎么办”
整个佛堂灯火黯淡,破败不堪,但他这样灿烂笑开,竟给人一种皎洁生辉之感,容妄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下叶怀遥的脸。
他轻叹道“我这么凶神恶煞的,谁个也不爱理会,也就承蒙明圣不弃了,愿意委身魔宫,朝夕相对,不是吗”
叶怀遥想起之前那个修士不伦不类的称赞,脸上笑意一顿,或许“委身魔宫,朝夕相对”这八个字本身也没什么问题,但搭配上他和容妄的关系,就不由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