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同伙看着昏暗灯光下的这个少年,忽然都是一阵说不出的胆战心惊。他们个个也都算是见过血、给人开过瓢的,可是看着这个清瘦少年的侧脸,看着那一闪而过的戾气眼神,竟然心里都有一瞬间的感觉。
这个不大的孩子,好像真的杀过人。
终于,一个流氓看着自家老大在阮轻暮手下被掐的两眼翻白的惨状,颤抖着手,悄悄在阮轻暮身后靠近,抡起了大棒,从背后狠狠一下砸了下去
时光好像有一丝停驻,那只大棒在小艾惊恐的注视下,带着无声的杀机,抡向了阮轻暮的后脑。
可是那只棒子终究没有击中。在黑暗的巷子里,几个人影飞奔而出,最前面的那个人手里不知道拿了个什么,在这一刻激飞而出,闪着亮光,正打在那个施暴的流氓后脑上,发出沉重的一声,带得那个人剧痛下手一偏,失去了准头。
大棒没打上阮轻暮的头,却砸上了他的背。阮轻暮晃了晃,有刹那间的愣神。
耳朵嗡嗡的,视线迷糊,可是依旧感觉到了什么,他用尽力气,扭头向身后看去。
一个黑影像是风一样,一秒前还在几米外,转眼已经到了近前,快如闪电,奔跑如风。
他仿佛没有看到旁边的人,可是他的拳头却像是长了眼睛,带着无比的暴戾,狠狠砸上了抡着木棒的那个人面门,一声叫人齿冷的骨骼碎裂声中,他瞬间又飞起一脚,踢上了另一个的胸口。
阮轻暮愣愣地望着他,眼前的一片血色中,他心里有刹那恍惚。
秦渊没时间和他说话,手腕急伸,一把将他从那个男人身上拉了起来。
只在夜色里看了阮轻暮一眼,他的眼睛里就蒙上了一层疯狂的血色。
他颤抖着,把阮轻暮轻轻扶坐在一边,没说什么,却忽然转过身,向着刚刚踉跄起身的阴柔男一脚踹去,踢掉了那人猝然举起的匕首,雪亮的刀锋飞向半空。
再一脚,他重重踢向了那个男人的胸口,平日所有的斯文冷静消失无踪,像是一台刚下流水线、充满杀戮的暴力机器。
他身后,傅松华也一脚踹飞了一个混混,随手捡起他掉下的棒子,狠命地向着小艾身边的两个人打去“放开他妈的我们叫警察了”
几个混混身上都被阮轻暮拼得也带了伤,忽然被两个生力军狂轰乱打,正在发懵,听了这话,终于有点惊怕,有人一边返身往远处跑,一边慌忙地叫“吴哥,走吧,下次再找他们算账万一警察真来了”
刚跑出几步,旁边的阴影里,一个瘦小的黑影忽然扔出去一大块建筑垃圾,重重砸上了那个人的头。
傅松华气得大吼一声“方离你别我给躲好,你报警就行了”
方离颤着声音“哦”
秦渊仿佛没听见周遭的声音,整个人疯了一样,只照着那个男人劈头盖脸地打,那个男人本来也是个厉害角色,可是原本也带了伤,哪里敌得过秦渊的疯狂攻击,没一会儿,嘴巴一张,已经吐了一口血出来,直喷上了秦渊的前胸。
傅松华狂奔过来,一把从后面抱住了秦渊“老大,冷静一下,不能出人命”
秦渊恍若不觉,眼睛血红,忽然一眼看见旁边掉的那把匕首,抢上去一步,飞快地捡起来,手腕高举,就要向着那男人的咽喉刺去
傅松华吓得肝胆俱裂,狂喊了一声“老大,别杀人”
他的声音中,夹杂了另一道微弱的呼唤“秦渊别”
秦渊厉如闪电的手,忽然顿住。
那个男人惊恐未定地一个翻滚,狼狈不堪地爬起来,拼命往远处跑去,转眼消失在小巷拐角。
秦渊颤抖着身子,慢慢地转过头。
好像终于从某种只想杀戮的噩梦中醒来,他踉跄着扑到一边的阮轻暮身边,呆呆看着阮轻暮浑身的血,没有像正常人的反应那样,开口问他状况,却忽然抱住了头,重重地嘶吼了一声。
脑子里有无数画面走马灯一样忽然全都涌出来,血腥又叫人绝望,现在的,过去的,前世的,和今生。
他的声音犹如绝望的困兽,嘶哑得快要听不出人声。
傅松华在旁边,刚刚检查完小艾松了口气,再一看阮轻暮浑身的血,整个人已经快傻了,不停地叫“阮轻暮你怎么样啊你撑着,方离报警了,也叫了救护车”
方离也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一眼看到阮轻暮,就哭出了声“阮哥、阮哥你挺住啊”
阮轻暮轻轻地喘着气,整个人靠在一边的废弃建筑垃圾上,看着面前半跪着的秦渊,慢慢地应尽力气,伸出了手。
他轻轻抱住了秦渊的脑袋,把他的眼睛埋在了自己胸前,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别看我别看。”他轻轻呢喃。
这个人啊,他怎么可能再看一次自己满身鲜血的景象,又怎么能再承受一次分别后、再见已经阴阳两隔。
秦渊无声地反手抱住了他,头没有抬起来,汹涌无声的泪水滚落在阮轻暮胸前,和阮轻暮胸口的血迹混在一起,仿佛热得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