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钦其实是一个很固执的人。
就像他明知前路艰险,可政治理念从少年到暮年都未曾更改过。就像他明知自己稍稍服软,这几十年里的处境肯定会变得更好,可他始终没服过一丝一毫的软。
但他总是很容易就被衡玉劝服,改变自己的决定。
不为别的,仅仅是因为纵容,以及不想让这个孩子为难罢了。
师徒两达成共识,衡玉一直担心的事情以一种超乎她预料的速度顺利解决掉。
她那张已经逐渐长开的脸上染上笑容,略有些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老师一夜未曾好好休息,快些进屋子里休息吧。若是睡不着,记得燃上安神的香助眠。”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陆钦也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前几天一直忙着赈灾,你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吧,还在长身体,不要累着自己。”
衡玉再行一礼,脚步轻快离开。
途径路边摘种着的梅树时,衡玉微微停住脚步,踮起脚去折开得正艳丽的梅花,打算把它摆在房间里。
陆钦在门口多站了会儿。这时天边已经微亮,雪地白茫茫一片,他将衡玉的动作都收入眼底,不由失笑摇头。
风有些大了,陆钦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伞和灯笼,关上门回屋子里补觉。
除了师徒二人外,再没有其他人知晓这场雪夜里发生的对话。
赈灾结束后,白云书院的学子们重新恢复自己忙碌的学习生活。
没过几天,有内侍亲临白云书院,把元宁帝给白云书院的赏赐送过来。
内侍手里握着圣旨,先夸白云书院的学子,“陛下说了,诸位都是朝廷未来的栋梁之材,如今民间都称诸位是白衣卿相,还望诸位莫要辜负陛下的期待,勤奋坚韧,早日考取功名出仕,造福一方百姓。”
再夸白云书院会教学生,“陛下让奴才告诉陆院长,难怪有一所书院敢用这么霸道的词句作为书院训言,白云书院当真不负盛名。”
陆钦代表书院接下圣旨。
这道圣旨的象征意义极高,连当今天子都格外推崇白云书院,以后白云书院在招生时会越发顺利。
接下圣旨第二天,国子监祭酒左嘉石亲自领着几十号国子监监生们赶到白云书院。
左嘉石过来时时是这么说的,“国子监也收到了陛下的嘉奖,因此事是白云书院先牵的头,我就领着这些学生们亲上白云书院拜访。”
衡玉才不管他过来的原因是什么。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白云书院今天就要让全帝都人开开眼,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有来无回”。
衡玉朝赵侃他们使了个眼色。赵侃他们纷纷露出会心的微笑,一个个积极上前,挽住国子监监生们的手。
这个激动道“萧兄,你可终于来了,我在书院盼你许久。”
那个欣喜道“叶兄,来来来,我带你去书院的馆藏阁瞧瞧,保证让你一进去就舍不得再出来啊。”
祭酒左嘉石还懵逼的时候,他身后那群年轻监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拉走了。
“祭酒大人,我亲自带您参观白云书院吧。等参观完毕,我再带您去杜夫子那里饮茶。”衡玉抿唇轻笑,上前向左嘉石行礼。
最大的这个boss,就交给她来负责吧。不然到时候来了一堆学生,没有夫子来分担任务量教导学生,那岂不是相当尴尬。
她绝不能让这样的尴尬场景出现在白云书院里
左嘉石对衡玉的观感越来越好。这个孩子年纪轻轻,但待人接物都格外成熟,一看就是出身于名门大家。
“好,那就麻烦小夫子了。”跟着衡玉走进白云书院。
“国子监真是个好邻居。”
“国子监的人真是我们的好朋友。”
“白云书院人才培养基地。”
“不不不,胡说什么呢,国子监是我们的合作伙伴,这分明是慷慨解囊,瞧着我们书院缺学子缺夫子,就开开心心跑过来为我们解燃眉之急的。”
挥手送别国子监的人时,一众学子们纷纷出声感慨。
在很多年后,国子监私底下都流传着这么个说法但凡国子监之人,只要一日在国子监,就一日不可入白云书院。
未来那些国子监之人,不是很能体会到这个说法背后所代表的惨烈。
但现在国子监真的被坑了狠狠一脸血啊。
什么叫“有来无回”,他们算是清清楚楚知道了
国子监这一趟去了三十二个监生,回来后有二十六个都决定要转投白云书院。其中有几个,还是被国子监寄予厚望,想着好好好培养三年,在下一届春闱时崭露头角的。
以为这就是最坑的了吗
不,最坑的一点分明是学生们转投就算了,他们国子监的新任祭酒大人又致仕了。致仕的原因又是为了抛弃国子监转投白云书院。
难怪前段时间赈灾时,白云书院要给国子监一个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