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正在笔记本上画画,房间门没关上,听到推门声也没在意,直到有人走到她面前,衡玉才发现进来的人不是季曼玉。
“大哥”衡玉立刻把笔记本和笔都放到一边。
季斯年站在她床前,认真打量她几眼,问“哪里不舒服”
“发烧了。”
“你好久没生病过了,这次是什么原因”
季曼玉走到门口,听到大哥这一板一眼、威势十足的问话吓了一跳。
她还很少听过大哥用这种语气说话,仅有的一次应该是季复礼想要去报名军校的时候。
一时之间,季曼玉的心都有些提了起来,担心大哥会生她和小妹的气。
不过显然,季曼玉低估了季斯年对衡玉的纵容程度,衡玉听到季斯年的问话,没马上回答,拉着季斯年在她床边坐下。
没拉动。
她把被子一掀,准备起身。
季斯年叹了口气,弯下腰压住她的被角,没让她起身,自觉坐在她的床边,缓和了语气,“好了,说吧,这次为什么生病。”
衡玉这才把她去上海的事情说了。
没说自己在火车上的遭遇,倒是说了她在上海去过哪些地方,见了哪些名人,脸上颇为兴奋。
看着她脸上的兴奋,季斯年心里最后一丝怒意都消散完了。
面对病弱得连门都很少出,在此之前更没离开过北平的妹妹,季斯年根本苛责不起来。
如果对面的是季复礼,他早就先打一顿了。
季斯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季曼玉叫进来,听着她们两人聊着在上海的见闻,心情一片安详平和。
直到季曼玉好奇问了句“大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季斯年脸上的轻松才褪去了些,“这段时间都在部门里忙碌,手上的任务告一段落了,我就请了假打算回家休息几天。”
“正巧,若是大哥早几天回来,我们都不在家就太可惜了。”季曼玉道。
他们四兄妹都不在家,季父就没怎么待在家里,而是去其他市忙生意,听说是打算在天津再开一家面粉厂 。
反正季曼玉和衡玉回到家三天了,季父还是在外面没回来。
季斯年点点头。
这时候差不多到吃午饭的时间,陈嫂上来敲门,询问他们要在哪里吃午饭,是在餐厅,还是把饭菜都端到衡玉的房间。
衡玉说“都端到我房间吧。”
三人就在房间里边吃饭边继续聊上海一行。
“说起来,我还挺想去看百乐门的。听说那里被称作天上人间,也不知是何等金碧辉煌的模样。”季曼玉语气里带着几分向往。
她对歌舞厅并不排斥,尤其百乐门那是连达官贵人、上海名媛都喜欢去的。
衡玉偷偷打量季斯年一眼,这才道“我在报纸上看到过描写百乐门的文章,还有照片。”
多描述了几句,季曼玉追问之下,衡玉又多说了几句,不过某些地方她明明记得,但还是含糊了一下,说“报纸上没提到这些”。
求生欲可以说是很高。
听衡玉描述,季曼玉更向往了。
她叹息一句,“可惜了,只能看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去上海。”
“啪”的一声,筷子搁在碗上的动静有些大了。
衡玉偏头看向季斯年。
季斯年难得笑了下,“你去过百乐门描述得很详细,连我都对百乐门起了兴趣。”
衡玉果断摇头,“没,都是报纸描述得好。”
“报纸里还介绍了舞女”
“这可是百乐门的特色之一。”
季斯年这才平平淡淡道了声“噢”,重新低下头吃饭,
系统津津有味看着戏,和衡玉感慨,零,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我看到你这么怂
衡玉“”
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谢谢。
季斯年吃得很快,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对衡玉两人道“我有事出趟门,要吃什么东西吗,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
两人都摇头。
季斯年收拾收拾自己,把身上的军装换下来,穿上一身不引人注意的长衫就出门了。
一入九月,北平的气温顿时降了下来。
季复礼已经在家待了有五天,衡玉的病还没彻底好全,不过单是从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病色。
但也有人,一脸病容强撑着身体去上班。
新公报报社在上午九点正式上班。主编到的时间不早不晚,刚好是八点半。
他准备进自己专属的办公室,路过副主编柳余生的办公桌时,顿时被吓了一跳。
“一乔,你这是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吗”
一乔,是柳余生的字。
两人私交很好,平时都是以对方的字相称。
柳余生苦笑,正要答话,却觉得喉咙微痒,别过头用手抵唇剧烈咳嗽起来,咳到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才摆摆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