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高的石亭下,虽显孤寂,但依旧笔挺。
随侍宦者扫了四下一眼,轻步上前,低声“殿下”
这人姓蒙,叫蒙季,虽一身太监服饰,却不是个真太监。他是前安王府护军统领蒙仲的胞弟,也是萧逸心腹之一。
只不过,蒙仲在明,他在暗。
当初蒙仲随主子南下,他便留在京中压阵。
这个赵乡庄子,外有御前禁军里三层外三层轮流值守,内有十二监遣来的大小太监管事把控庄子一切事务。
当初萧逸连同江南谋逆案一众大小涉案人员押解返京,当时先帝还在,有关萧逸的处置,在先帝突发重病之前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先帝下旨,夺萧逸王爵,迁至南郊皇陵附近的赵乡庄子软禁,令他在先祖面前忏悔并作守陵。
同时,将萧逸并萧琰手下的明暗势力彻查深挖,务必一网打尽。
上述一事,直至今上登基,仍接手大动作持续下去。
两个春秋寒暑,外面早已改换天地。
大势已去。
只不过,若以为萧逸从此即如那笼中之雀,只得束困了此余生,却是错了。
蒙季轻声劝“殿下,如今时机成熟,您该尽快离开了。”
新帝登基快两年,江南谋逆案早已翻过新篇,安王已经淡出视线,没任何人留意他,时机已经成熟了。
如今王妃已故,最后一丝牵挂也去了。
该走了,以防夜长梦多。
秋风瑟瑟,黄叶打着转被卷入石亭,萧逸淡淡眺望,风声呼呼,袖袍鼓动。
“是”
昔日谋划,不成功便成仁。
成了固然好,倘若不成,该做的准备也必须提前做起来的。
至于他自己,也有提前安排过一些事情。
说到底,萧逸面上再温润,骨子里也是一个骄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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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是没有皇帝杀子的先例,只若要他后半生深陷囹圄毫无尊严,他宁愿自戕于江南。
早在他封王分府,正式自立门户那时起,萧逸就命人悄悄在安王府掘了一条地道。不宽,也不长,就通往后巷的院舍,唯有一点,进口非常非常隐蔽。
安王府查封并检抄过多次,但直至今日,这个通道口都没有被发现。
除此之外,还有南郊东郊的多处庄子,尤其是南郊,靠近皇陵这一块的。
这些庄子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历代用来安置夺嫡失败被排斥与京城朝堂外的失意人,抑或用来软禁犯错的皇子。
平时并没有人去注意它们。
是属工部管辖的,荒废归荒废,但不能彻底破败了去,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上了,时不时修修补补很有必要。
萧逸当年在工部经营很深,借着检查修缮的的空隙,这地道就悄悄挖好了。
其中包括了赵乡庄子。
深夜,赵乡庄子燃起熊熊大火。
火势极大,映红了半边山麓。
扑灭以后,守庄禁军发现前安王尸骨残骸。
这是一场早有准备的,看来,王妃病逝,前安王再无生恋。
禁军将领和太监总管对视一眼。
他们心里甚至有几分轻快,死了好啊,死了一了百了,守这庄子,固然是先帝和陛下的信任,但前程也就这样了。
安王,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虽然这般,但二人仍旧仔仔细细细勘察过火场,来回几次,并没发现异常,这才各自写折上呈。
早在火起之前,萧逸已遁地道离去。
地道进口在莲花池的底部,蒙季走在最后,启动机括,地道坍塌。
火光熊熊,赵乡庄子喧声沸扬,一座山头之隔,一叶扁舟,无声顺流而下。
前安王身亡。
这消息即如大湖中扔下一颗小石子,激起浅浅的涟漪,但很快被其他事情覆盖。
漫山遍野的白,肃穆的皇陵覆上一层厚厚的雪,有些淡的阳光照射在金黄色的屋脊和鸱吻上。
萧逸立在山巅,寒风呼啸,袖袍猎猎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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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这角度望过去,皑皑白雪,淡淡几点金。
大晋开国四百载,皇陵宏伟,范围很大,即使他站在足够远,也能很清晰俯瞰整个皇陵。
他注目在东南方位。
太祖陵往西数去的第八座,即是先帝陵寝。
萧逸看的却不是先帝陵寝。
事实上,他视线没有在先帝陵寝停驻半分,而是落在先帝陵寝左后方的位置。
那地方也有一座陵寝,规模比帝陵要小一些。
是昭明太子陵。
他禁于赵庄两年,外界消息却并非一点不知的,他知道,萧琰被葬在昭明太子陵园内。
没有立碑,也没有设灵,掘开地宫一侧的汉白玉地面,将骨灰坛子埋进去。
这么些年,亦友亦敌,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