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位置有一个目测四五米宽左右的黄土石台。
亏得她多年习惯,不过什么环境下,总爱第一时间打量一下环境。
即使这么惊险的情况下,也没例外。
一前一后,两人连坠带滚,裴月明不停反手去扣,指甲崩断划刮剐蹭,掌心火辣辣地疼。她后发先至,重重滚落在石台上,“砰”一声撞在石台边缘的一块大石上,阻了去势,也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弓着身体一下动不了,隔壁“砰”重重一声,萧逸也是一个待遇。
两人稍缓了缓,爬起身立马扑到土台边缘往外看去。
黑漆漆的夜,波涛浊黄滚滚,邬常蒙仲二人已不见踪影。
方才下坠过程中听见“砰”一声巨大水声,肯定是落水了,后被水冲走。
现在只能祈祷,这水够深,底下不要有尖锐巨石。
两道很粗重的呼吸声。
一道自己的,另一道则是萧逸的。
两人慢慢收回探出去的头,侧头看了对方一眼。
萧逸额头有一道口子,不大,一线细细的殷红顺着他白皙的额角脸颊淌下。
银白王袍血迹点点,他手里还握着之前那柄剑,滚落过程中并没有掉落。
裴月明坐了起身,她慢慢将手伸向靴筒,这位置有一柄短匕。
但她知道没什么用。
萧逸手脚完好,也没什么大伤,行动自如,她就算有十把匕首,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她借着坐起的动作,不着痕迹往石台边缘挪了挪。
实在不行,她只能抢先一步往下跳。
幸好这位置距离河面已经不远,也就米的距离,“轰隆隆”的水声震耳欲聋。
她心弦绷到最紧,暗暗估摸和他的距离,应该来得及的,她手搭在大石上,随时施力。
但谁知,接下来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萧逸并没有杀她。
他反而把剑扔下了。
身边已空无一人,隆隆的巨大水声,头顶急促的喊声在河谷中回荡着,是朱达在急忙指挥甲兵在放索。
突发情况后,朱达曹成等人很快想出方法来了,遣人冲出去割藤结索,暗卫护军领头精兵随后,正背着弓箭有序一个个石台往下放。
大约半个时辰,也可能二刻钟,就该放到这个位置来了。
算算时间,下游的卫兵也该到位了。
他的复仇计划,戛然而止。
萧逸把剑扔下,翻了个身仰面看天,额头的血淌湿鬓角,他并没有理会,只静静看着天空灰云急速流动,偶尔能看见几颗星子,黯淡无光。
他伸手盖住眼睛。
裴月明就愣住了。
她以为,萧逸该第一时间杀了她泄愤的。
可他居然没有,这让她有点懵。
不过裴月明还是没敢离开石台边缘,她甚至再挪了挪,方便随时一蹬起跳。
良久,萧逸慢慢坐了起身。
他靠在大石上,望了眼底下轰鸣的河水,“这河,你还是别跳了,跳下去未必就那么好运气。”
万一触底,万一碰撞,晕过去,这么急的水,就死定了。
萧逸从怀里掏出丝帕,慢慢擦干净额角和脸颊的血迹,抹了抹手,才扔下。
动作不再有那种刻意的和润若春风,举手投足间却依旧优雅,温雅已经刻进骨子里了,唯神色间多了几分寂寥。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动手”
杀她。
推她。
这话问得直白,裴月明没吭声,不过心里吐槽,她奇怪很正常吧
不过能确定萧逸还真没想着杀了她,土台边缘之前才崩过一次,裴月明其实心里有点毛毛的,往里面挪了一点。
“因为我不讨厌你。”
萧逸告诉了她答案。
裴月明是一个非常聪颖非常有行动力的女子,头脑清醒,果决有能力,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一个异常坚韧的灵魂。
萧逸这一辈子,就遇上了两个这样的女子,第一个是他母妃,第二个就是裴月明。
所以他不讨厌她,相反他还很欣赏她,对她很有好感。
这个好感,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好感。
萧逸靠坐在大石一侧,声音不大也很平静。
但凡做事情,就没有保管成功的。
复仇就似一场豪赌。
赌,他赌输了。
但他尽力了。
他一直全力以赴,未曾懈怠半分,如今失败,除了觉得愧对母妃以外,他情绪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你们知道萧琰了”
裴月明因为萧逸的回答怔了一怔,不过很快回过神来了,她看了萧逸一眼,他侧脸静静注视着江水,赌得起,输得下,还别说,就这一点,就比很多人强。
她坦然点头“对。”
“他是遭遇了许多厄难和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