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痛苦。
她默了默。
她大概能猜到他挣扎的是什么。
叹了口气,其实皇帝的行为真挺渣的,你说你喜欢你想要,那要那就要了,既然做了那就干脆点大方点呗看人唐玄宗和儿媳妇扒灰不也扒得轰轰烈烈心身泰然。这种事情是难听,但封建社会只要皇帝坦然了,谁又能奈何你
得了恋人又想要名声,事情做了面子又过不去,这不是害人害己么
大人折腾,自己受罪也应当,只连累了孩子,不上不下吊着痛苦。
裴月明叹了口气,水也没直接往萧迟脸上闷了,拖着他到湖边扶起头,掬起手擦他的脸。
冰凉湖水一触,他眉心一蹙,骤一动,捂住额角睁了睁眼睛。
萧迟难受得眉心攒成一个结,撑住坐起,立即伏在湖岸,“呕”
大吐特吐,他没吃东西只喝酒,吐出来的都是酒水,按住胃部痛苦吐一轮吐空了,人就渐渐清醒过来。
人醒了,大醉前的记忆回笼,他重重喘着,按住湖岸的手攒成拳,忽他霍地站起,跄踉往外。
有些情绪一旦爆发,就再也按不回去了,他悲懑,痛苦,有一种不顾一切撕碎所有的强烈冲动。
他不想再强忍,不想再压抑,他想质问,他想毁掉所有,心里有个声音在强烈叫嚣着,他宁愿鱼死网破
裴月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
黑暗中,她静静说“哪怕你死了,皇帝最多也就伤心一阵。”
然后就完了,他还有江山,还有妻妾,还有其他孩子。
“或许还有人会很很高兴。”比如皇后和太子。
萧迟回头怒目。
风吹湖水哗哗,两人对视,久久,他眼睫动了动,慢慢栽坐了下来。
风很大,遍体生寒,可烈酒入喉的体内却很热,一冷一热,神志仿佛清醒着,又好似尚昏沉,他很难受很难受,平时深藏心底的话突然不吐不快。
“为什么,为什么”
他低低道“为什么这样”
既然那么爱了,那为什么不努力在一起
既然都分开各自嫁娶了,那为何还要不顾伦理道德
为什么要重新再一起为什么要生他一个好好当皇帝,一个安分守寡不好吗
在一起就算了,生了也就生了,可为什么又后悔羞耻了呢做的时候怎么就不羞耻了
萧迟喉头哽住,他捂住脸。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他就养在太后宫里的。旁人都有母妃,他没有,而且他很少能见到父皇。
那时他问父皇母妃呢父皇怎么还不来看我母妃为什么住这么远,搬回来好不好
没人回答他。
老祖母把他搂在怀里,低低叹息。
一声长长的叹息,仿佛就是他的命运。
小时候还懵懂,大渐渐变伤心。
后来老祖母也没了。
他独居,心里难受再无人开解。他想见父皇,渐渐他发现哭闹能见,不舒服肯定能见。
小小的孩童,会夜里悄悄推开窗扇吹了小半夜的风。
烧得迷迷糊糊时,看见父皇焦急守着他,心里就很高兴。
可等一好,他就不来了。
父皇给他好多好多的东西,可他都不喜欢,他只想要父皇,可奶母总会哄他,说“陛下忙”“皇子都是这样的”“哪能时常见”。
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一句肮脏话,他勃然大怒,第一次使人搜这个小太监,将他
“为什么”
萧迟重重喘息着,似有一只手探入他的胸腔,将他的五脏六腑就扭在一起,他恨声“为什么迟了啊不生不行吗”
为什么生了他还嫌他为什么一边爱他一边视他为耻辱
剧烈地喘息着,他对着湖面怒喝,问出这个他深藏在心里十八年的问题。
一头一脸大汗,酒水都化作汗水全淌出来了,一声喝问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他跌靠在糙石方柱上闭目粗粗喘息着。
裴月明轻叹一声。
半晌,“生了也好啊,生了怎么不好”
她靠着方柱的另一面,悠悠说“我们能做自己的喜欢的事,还可能会有自己喜欢的人,不好么”
她其实很明白萧迟感受。上辈子还叫顾月明的时候,她是个权富二代,父亲情人一个接一个,私生子女一茬接一茬,和母亲在一起时必定是尖锐争吵。再后来,母亲也不吵了,在外面养了几个小情人。
不过她比萧迟看得开,该吃吃该喝喝,该玩该花,自己那份不少就行了。
没有的东西,你强求不来,钻牛角尖就没意思了,谁还没了谁不行呢
裴月明靠着柱子,月光下,湖水波纹粼粼。
“在意他干嘛呢”
傻不傻生命不香么她上辈子祖母说得好,人这一辈子啊,最该爱护的人就是自己。
萧迟侧头,她正倚着灰黑石柱远眺湖面,不同于平日的容饰精致姿态娴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