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公府薛家,和朱皇后娘家梁国公府有些亲戚关系,逢月初皇后召亲近外命妇进宫说话时,卢夫人就经常在列。因上回聊起各家女儿,朱皇后说让带进来见见。
谒见皇后,何等荣耀,这是闺阁女儿抬身份的重要途径,之前还赖在床上装病以博薛公爷疼惜的二姑娘火速病愈,为了这陪伴名额差点人脑袋争成狗脑袋。
这后宅是乱成了一锅粥。
据二房梅姨娘的功力,裴月明觉得她差不多能说动薛公爷了,现在自己横插一杠,这母女该恨死她了。
可想而知,她日后得多出多少麻烦事。
可恨萧迟这家伙还给她留了一张字条,说什么“小丫头,再有下次,可不能轻易饶你,”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爽得很。
裴月明牙痒痒,看把这家伙能得,她早晚得把这家伙坑上一把,狠狠的,坑出血了,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想是很想的,不过她没乱动,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正当裴月明琢磨怎么才能隐蔽动作,既打击了敌人,也不损伤自己时。
又有人找她麻烦了。
正确来说是找萧迟麻烦。
这人毫无疑问是太子萧遇。
萧遇和萧迟那是真正的八字不合,上辈子乱了骨头的兄弟,日常各种眼神交锋唇枪舌剑,除了在皇帝跟前还能收敛下外,哪天见面若不讥诮上两句,那肯定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连绵的春雨停了,和熙阳光从隔扇窗滤进撒了半个上书房,萧迟这家伙也不知昨夜睡没睡,害她眼皮子控制不住一直往下坠,正当她头一点差点趴下去的时候,耳边嗡嗡读书声中忽萧遇一声大喝。
“萧迟勤学不倦,尊师重道,你可还记得太祖之训”
裴月明翻了个白眼坐直“当然记得。”
他冷笑一声“上书房中瞌睡神游,这就是你的记得。”
裴月明历练得多,早就不慌了,闻言伸伸腰,不紧不慢道“太子有何证据啊”
你有照相机吗你有人证吗边上的萧逸和四皇子正目不斜视继续背书呢。
萧遇冷哼“师傅刚才说的你听见了是与不是,让师傅考上一考就知。”
说着,他看向站在前头的师傅。
让裴月明略诧的是,师傅居然答应了。
今天上课的不是刘师傅,而是另一个姓梁的师傅,新补上来不久的。上书房皇子三四个,师傅却足足十几个,都是皇帝亲自考究过精心挑选出来的。
不过不管是哪个师傅,遇上三无不时就一次的这种事,都是和稀泥能避则避的。
这一口答应下来的,还真是第一次。
裴月明一诧,抬头望了眼上面一身绯色官袍长须及胸面相中年严肃的梁师傅。
梁师傅咳嗽一声,板着脸问“祸固多藏于隐微,而发于人之所忽。殿下可知其义”
今日学的还是汉书,司马相如传,这一句在后世也是警世名言,按字面翻译就是“灾祸本来就大多藏匿在隐蔽和细微的地方,而在人们的轻忽中产生。”
提醒人们从平安顺利中及早发现灾祸的苗头,杜渐防微。引申出去,就是让人时刻自省,切不可轻忽自满,否则很容易日后遭遇大灾祸。
句是好句,否则不会流传千古,但萧迟这么一个性子的人,还正在不愉中,他能愿意听到这种隐有所指的训懈
裴月明忍不住撩起眼皮子,扫两眼前头的梁师傅。
梁师傅眉心拢成一个川字,提高声音“殿下,请答题。”
裴月明挑了挑眉,慢吞吞答了一句“祸本多匿于隐蔽与细微之处,而于人之轻忽中生。”
上书房内鸦雀无声,萧逸和四皇子的背书声不知不觉停了。
“且夫贤君之践位也,岂特委琐握龊,拘文牵俗,循诵习传,当世取说云尔哉”梁师傅倏地上前一步,提高声音接着又问“三殿下,此为何义”
裴月明眉心一跳,这梁师傅今天是吃错药了
萧迟可不是个什么尊师重道的,他一连太子都照打不误的主,这般咄咄逼人,若萧迟真身,一砚台砸过去可不是什么稀奇事。
扫了整个上书房一眼,见连外面等着伺候的小太监们都引来了,趴在门边个个张嘴结舌,萧逸和四皇子睁大眼睛惊异看来。萧遇则面带鄙夷,和她目光对上还冷哼了一声。
裴月明站了起身,淡淡道“看来师傅是颅内有恙了。”这时一阵急促繁杂的脚步声,在左配殿的七八个师傅闻讯赶来,她对刘师傅说“还是带他去太医署瞧瞧吧。”
话罢她直接离开上书房。
身后嘈杂,作为诸师傅之首的刘师傅皱眉讯问,其余人七嘴八舌。
今天的课到此为止,刘师傅匆匆宣布散了。
诸皇子后脚也出了上书房,裴月明登辇,出宫门前,她撩起轿帘往回望了眼。
殿门前还乱哄哄的,梁师傅正和刘师傅和在争辩,不用听能想到他辨些什么,什么身负皇恩不敢懈怠,当尽力教道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