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规绳(3 / 4)

那青年文吏却沉默不语,勾唇笑了笑,眼中并无笑意。

郭寿正慌神之际,求助地望向貌似更好说话的许令,这时许令终于抬眼,缓缓道,“卿乡里可有一户姓李”

心里咯噔一声响,郭寿望向一旁佩刀侍立的县卒,心道果然是鸿门宴。

他镇定下来,想起赵达所教的话术,“里中正有一户李姓乡人,说来还与小人有些冲突。”

“哦”那文吏终于开了口,抬眼之间,眼神不似寻常的文吏所有,隐隐的杀气让人悚然一惊。

这位不是善茬。

“小人家产颇丰,欲扩充田地,便向李父购其田产。”郭寿汗流浃背,从袖中取出文书,“此为所得田券。”

许令接过看了看,放回案上,“又为何生龃龉”

“李父与人械斗身死,家中四子嫌所余地少,因此持械围我家,终日辱骂,欲讨要所卖田地。”

“我家宾客不堪激,与其搏斗”郭寿叩头道,“于是各有死伤。”

“李氏就此讹诈我家,欲我归还所卖田地”郭寿看着许令脸色,试探道,“虽说械斗死伤由命,然我家宾客确有杀人之行,小人不愿隐匿”

“狗贼无耻”砰,有人破门而入,随即被县卒死死制住。

“汝果然是汝诬告”郭寿往门内挪,眯着眼审视许久不见的李氏女郎,面上惊恐,然而眼中却流露轻蔑与不屑。

“阿蕙退下。”荀忻站起身,俨然生怒,“谁令她进来”

她奋力挣扎,状若癫狂,县卒怕伤到她,一时间拦不住她。

女郎发髻微散,挣脱开来欲扑郭寿,却被荀忻挡住,县卒忙上前制住她。

“县令当面,不可冒犯。”

“县尊,妾告郭寿杀我父兄,害我满门,鱼肉乡里,其恶罄竹难书”

荀忻绕这么大圈子找来郭寿,为的就是设法让其自行认罪,避免李阿蕙成为原告与证人,至此功亏一篑。

“有讼则理。”许令在荀忻不赞同的眼神下叹口气,“汝与郭寿各执一词,我不可偏听偏信,立刻缉拿郭寿宾客,严加拷讯。”

“荀君”他喊住转身要走的荀元衡,揖道,“皆闻荀君智名,此事要请荀君相助。”

作者有话要说荀忻深吸一口气,按下恨铁不成钢的怒气,转过身来,拾起案上的田券,喝问郭寿,“汝家有良田百倾,却独独将此券随身携带”

“可见汝心中有鬼。”田券在他手中如废纸一般,跌落尘埃。

郭寿想要争辩,张了张嘴,脸涨得通红,他的说辞都是赵达预先想好的,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

“田地转卖必立田券作凭证,立券之时必有作保者在侧,既有田券,保人何在”

此问一出,郭寿睁大了眼,骇然而惊,他百密一疏,从李家搜寻到田券,立即伪造了转让的田券。

伪造田券哪里会想到找保人

许令没想到荀元衡转身便能对郭寿发难,两句话听得他双眼发亮,激动难抑,喝道,“县吏何在”

看奸人如遭雷霆,哑口不能言那模样,果真酣畅淋漓,痛快至极。

县中掾吏闻召赶来,“本朝,荀君。有何指令”

荀忻不多客气,“着人至宜平里,得其人后寸步不能离,立刻携当时保人来见我。”

“郭寿,再问汝一遍,保人何在”

郭寿从惊惶中恢复过来,低头嗤笑,“我只知太守、县令听讼断狱,汝乃何人,岂有权审讯”

“还是本就并无保人,此券是汝伪造。”荀忻不为所动,推断道。

“荀君”郭寿浑然不觉地琢磨着这个称呼,破罐子破摔一般出言挑衅,“乳臭未干的士族子,仗着出身欺人,我未杀人,汝能奈我何”

“荀氏号称持正,汝能枉顾国法杀我”他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浮木,咬死不承认杀人。

“汝争田不成,杀人泄愤,先杀李父,再杀其子。”荀忻走回案后坐下,“其长子侥幸逃出,汝携宾客围殴,百般羞辱,迫其啖土以换家中老幼之命。”

“而后丧心病狂,李氏老幼十三人,为汝所杀。”

“上至老媪,下至婴儿,无一得存。”

他说到这里,少女如剥心肝一般痛苦悲鸣,再次挣扎着要扑向郭寿,恨不得生食他血肉。

“除此外,十余年之前,每有灾异,朝廷将公田无偿借予百姓,以此为赈济。汝家鱼肉乡里,侵占公田为己有,再放贷于乡民,牟得厚利。”

他俯视着颓然坐地的郭寿,冷漠道,“得汝数十条罪证,要我一一挑明”

“再问汝,李氏老幼,是汝所杀”

“汝家豢养宾客,横行凶豪,其中不乏穷凶极恶之徒,杀人越货,一查即明。其所杀包括韩氏六郎君、徐氏”

众人惊愕。

郭寿没想到居然能被查到这些阴私之事,一旦那些大族得知他藏匿凶手

“是我所杀”郭寿哈哈大笑,望着李阿蕙张狂道,“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