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肩膀,抬眼是笑容慈祥的一张脸,“卿为仲豫之子”
“人才出众,甚肖汝”
诸荀沉默。
荀忻赶在此人蹦出“汝父”之前,望向荀悦,“大兄。”
“”荀仲豫沉默地放下替友人添盏的酒勺,无可奈何应声,“诶。”
酒宴罢,来客各自辞去,荀忻一行人原路返回。临近傍晚,日头还未下山,树影之间是金黄的日光,车轮的影子追逐着轮轴,耳边是炽盛绵长的蝉鸣。
“似有女子哭泣。”荀忻掀开车帷,他隐隐约约听到女子的哭声,哽咽又继续,仿佛有断肠之痛。
荀悦凝神听了片刻,“何人哀泣”
他敲了敲车壁,让车夫找一找哭声出自何处。
牛车调转方向,却见树荫掩映下,有一位女子,抱膝而坐,背对着他们,哭声嘶哑到不忍耳闻。
“汝乃何人”亲兵纵马上前,“为何拦道而哭”
那女子转过头,双目红肿,面容稚气,却只有十五六岁年纪。她看着帷车旁数十名跨坐马上,腰佩长刀的随从,泪水决眶而出,“妾有冤”
听到此处荀忻与荀仲豫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疑。
事出蹊跷,荀忻学兄长敲了敲车壁,下令禁止小郎君们下车。
他在战场上待得久了,平白多出许多疑心病。
亲兵很快回来禀报,刀鞘挑着一件麻布短袍奉入车中。只见白底血字,赫然写着歪扭的一个“冤”字。
“搜身。”
“带上前来。”
少女被带到车前,望一眼车帷,磕头道,“拜见长吏,妾有冤”
没有纠正她的称呼,荀仲豫叹道,“有冤为何不讼啬夫听讼,游徼缉盗,乡吏各司其职,何必当道鸣冤。”
“啬夫不听讼,乡吏反助强盗,妾举家枉死,上诉无门。”
“听人言,蒙冤小民可赴宫门上达天听。父母兄弟含冤而死,血海深仇,乞长吏垂怜”她说罢哽咽不止,叩头在地。
“尔欲诣阙上书”另一车中,少年人的声音难掩震惊,“敢赴宫门鸣冤”
所谓的“诣阙上书”的确如那姑娘所说,到宫门前上访,到时候直接由尚书台或者其他直接受天子管辖的有司受理。
但诣阙上书的人里虽然有平民,也是受人所托,以这种身份能更好地为官吏脱罪。
普通的百姓无从知晓,也无法抵达宫门,就算千里迢迢赶赴京师诣阙,也万万进不了巍巍宫门。
“何人教尔如此”荀仲豫摇摇头,怜悯道,“此道行不通。”寄希望于这种方法,别说为家人报仇,恐怕枉自丢了性命。
荀忻问道,“汝父母兄弟为何人所害”
“不细说原委,我如何相助”
少女听他们说话一知半解,强作镇定仿佛等待判决,此刻听青年人的声音听得真切,眼里亮起希望,“长吏愿相助”
“妾姓李,世居许县乡里,家君勤于耕种,积累有良田百亩。乡里有奸贼名为郭寿,为人凶豪奸险”
听她所言,乡里的豪民郭寿直接侵占她家的田地,她的父亲与郭寿争论,被郭氏家中宾客所杀。
郭寿担心李家人为父报仇,为斩草除根,驱使宾客杀了李氏满门。
她当时去了舅舅家做客,逃过一劫,回家只见满屋子的尸体。四处求助,乡邻避她如瘟疫。找三老,诉乡吏,没有一人肯相助。
唯独没见到长兄的尸体,她以为长兄幸存,尚有一线希望,然而深夜里有乡邻偷偷上门来,告诉她长兄的横尸之处。
“禽兽逼我兄啖土,欺其纯善,谎言若肯吞土,饶我家中老小不死。我兄横死郊外,郭贼无信无耻,兄女牙牙学语,阿嫂卧病在床,竟无一人幸免”
“郭贼只道,李氏强壮已尽,唯有女弱,何足复忧”女郎切齿恨道。
“于是饶妾性命,存妾一人苟活。”
毕竟她一人独活却复仇无门,比死更加煎熬。
乡邻不敢得罪郭氏,不愿意帮她移尸,等她带着舅舅家的人赶来,却找不到长兄的尸体。万念俱灰之下,她才坐于树下痛哭。
听到这里,众人面面相觑,吞土而死的男尸他们方才埋的是
咳。
好心办了坏事。
“道中相逢莫非天定”荀仲豫再叹息一声,下车去扶那女郎,解释他们此前路过时凑巧埋葬了她的长兄。
“若想鸣冤,不能仅凭一面之词,我等信汝,县吏、县令无凭无据如何断案”荀忻蹙起眉头,不得不泼凉水。
“杀人因争田而起,汝家地契田券可还在”
少女的脸色转向青白,答案不言而喻。
“乡人畏惧郭氏,必不敢为证。既无物证,又无人证。”
“阿父,却任由郭氏鱼肉乡里,逍遥法外”
只见他们的小叔父摇摇头,“李氏阖家十数条人命,铁证昭昭。”
带上了李氏女郎同行,耳闻这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