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准备敲门,院中传来稚嫩童声。
“赠汝。”
有女子的声音回答,“郎君,奴要花作甚”
荀忻用指节扣了扣院门,侍女听到响声忙应声走来。
“荀君。”侍女向他行礼,“荀君来寻主公
”
荀忻点点头,便听她歉意道,“主公不在家中。”
四头身的垂髫小童“蹬蹬”跑过来,扑到荀忻腿上,“阿翁。”
“阿角。”荀忻叫着荀缉的小名,蹲下身将小孩抱起来。
他柔和了神情,摸摸小孩酷似荀攸的小脸,“阿角可知汝父在何处”
“阿父,钓鱼。”荀缉生得眼眸圆圆,看起来像是q版的小荀攸,说话一顿一顿,尾音拖得像跃出水面的鱼尾巴。
他把手上捧着的宝贝举给荀忻看,那是一朵紫白相间,形如伞盖的小野花。
小孩极珍惜地递给荀忻,“赠与阿翁。”
荀忻露出这半个月来少见的笑意,他接过小花,“多谢阿角,阿翁甚为欢喜。”
荀缉亲近地搂住他的脖子,埋头在他怀里,似乎害羞地想躲起来。
“我去寻汝阿父,阿角自去玩耍。”荀忻亲了亲荀缉软嫩的小脸蛋,将小孩放下来。
拿着这朵小花,荀忻往附近的池塘走去。
谁能想到,他荀忻两世加起来才二十多岁,不仅有几个三十多岁的侄子,还有几个能打酱油的侄孙。
英年早翁,可悲可叹。
再往前走,只见青草与垂柳处有一顷方塘,前几天刚下过雨,池塘中的水几乎要漫溢出来,浸着岸边青草的半截青茎。
池水极清澈,水草随波缓缓荡漾,水中天光云影,垂柳碧枝,静谧幽深。
荀攸就在树荫下的一块石头上垂足而坐,手中持着钓竿,荀忻放缓脚步走过去,不想惊跑他的鱼。
“元衡。”荀攸还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转头轻声唤道。
“今日三兄回来,四兄令我来唤公达,晡食前去赴宴。”荀忻也坐到石头的另一侧,看到荀攸身边的鱼篓中已经有两条巴掌长的鲫鱼。
鱼篓被放在草上,浅浅的水刚好浸过鱼身。
“休若叔父已归”荀攸目光停在钓竿上,“文若不知能否赶回来。”
“四兄言,公达已应公府征召。”荀忻凝视池塘中的倒影,“王子师日理万机,竟也没忘此事。”
他们当时以荀攸的名义帮了王允的忙,就有预料王允会征召荀攸。
“我欲求出为蜀郡太守。”
荀忻蹙眉,蜀郡公达为何要往那么远的四川跑
他不禁联想到自请为益州牧,前往益州割据的刘焉。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荀忻惊讶地望向荀攸,难道说,公达想当军阀
然而荀攸脸上一派淡然,看不出情绪,“元衡为何不肯信”
荀忻伸手搅了搅鱼篓中的水,“荀忻心中无北斗,君即我之北斗。”
我心中没有什么皇权,我心中也没有什么方向。
在这个时代,荀文若和荀公达就是我的北斗,是我的方向。
所以无论你要做什么,即便是造反,在我这里,有何
不可
荀攸望向他的小叔父,荀忻的话出乎他的意料。
手中钓竿微沉,他下意识提起钓竿,将一尾青黑色的鲫鱼提出水面,从钓钩上取下,扔进鱼篓。
鱼在鱼篓中挺身扑腾,溅起水花。
荀绲的病最终还是没有起色,昏迷的时日越来越多。
荀谌向袁绍请了假,没再去州牧府,此时他坐在床头,半抱着虚弱的父亲
,方便荀忻喂药。
一勺药喂进去又顺着唇角流出来,喂药的人换了几个,只有荀忻不会半道弃了碗伏床哭泣,于是便只由他来喂药。
正喂药间,荀绲竟眼珠微转,缓缓醒来,住到了荀家的韩老大夫上前去为病人把脉。
荀忻忐忑地看着他的神情,鼻头微酸。
韩文茂对着众人摇了摇头,“召集子孙。”
他伸手在荀绲眼前晃了晃,叹息道,“我为先生刺穴,也许能暂增目力。”
“有劳韩翁。”荀谌拱手相拜。
等到子媳孙侄都进了内堂,荀绲的精神恢复过来,他环顾室内,似乎发现自己视力有所好转。
几个孙辈凑在床前,轻声喊“阿翁”,荀绲靠在荀谌怀里,一一勉励叮嘱
“蒿儿。”荀绲颤声唤道。
“儿在。”荀忻抬袖胡乱抹掉脸上眼泪,坐到床沿握住伯父的手。
“阿父,儿在。”他用尽平生演技,忍住眼泪露出笑意。
荀绲干瘦的手点上侄儿通红的鼻尖,“大丈夫,不可效小儿女姿态。”
“儿知矣。”他再次握住伯父的手指。
“汝父名汝为忻,字汝为衡,一盼汝欣欣然,此生喜乐无忧,二盼汝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