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为您敬一点孝心,您就收下罢”
那神色古板的老太师沉声回答“老夫就喜欢穿棉布料,这衣裳拿去别家铺子,照你的尺寸改,你自己享用。”
“老爷”那侍从停下脚步,发狠的一跺脚“这衣裳您不要,就扔了罢小的没脸穿比老爷更好的衣裳”
老太师转身严厉瞪向他“你跟随老夫的第一日,老夫便有言在先,在我府上办差,决不能有半分攀比之心。”
“和谁比和谁比啊我的元翁大人”那侍从似乎已经彻底崩溃,不管不顾地斥道“您都这把岁数了,安享晚年,还有谁会说您一句不成君上的赏赐您一件不肯收,学生的孝敬,送一次被您骂回去一次,每日粗布麻衣腌菜配白米,您何止是辜负了君上的心意,天下百姓也舍不得您这么糟践自己翎君仓每年经营所得,堪比一省税收,哪怕九牛一毛的收入也够您”
“慎言”老太师厉声喝止“翎君仓,是用来赈济百姓的,老夫毕生心血都花在建立监管和账目公开上,到头来,你竟想让老夫监守自盗”
侍从不服道“那货仓本钱,都是您出的,收入自然也归您,拿自己的何来偷盗之说”
“谁说本钱是老夫出的老夫那点俸禄,哪里拿得出那笔巨额本钱”老太师冷声道“那些本钱,是老夫已故的旧友所赠,为的是造福百姓,不是给老夫独自享福用的。”
“那您自己的那点俸禄,不也都捐了吗那些也不该您自个儿享用”
老太师蹙眉道“钱财够吃饱穿暖就足够了,老夫如今既无高堂要孝敬,又无子嗣要帮扶,留那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用”
“有用,让我们这些心疼老爷的人心里过得去,让君上和老百姓们心里过得去,别让后世人以为,这就是好官的晚景。”
老太师摇头叹息道“老夫自个儿过得好好的,真不明白你们究竟为何总是意难平。”
侍从抹了把眼泪,上前接过老太师手里的衣裳,往地上一摔“好小的也陪老爷一起过的好”
说着就要抬脚去踩那衣裳。
老太师一把拉住侍从,急忙捡起衣裳,掸掉灰尘,无奈道“好了好了老夫收下了还不成吗你啊”
主仆俩这才停止了争吵,那侍从志得意满的抱着绸衣,跟在老太师身后,屁颠屁颠地回府。
谢夺也这么漫无目的地跟在这二人身后。
走到一家铺子前,老太师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望一眼店铺招牌,没怎么犹豫,便撩起袍角,踏进门槛。
是一家糖铺。
谢夺居然认出了这家糖铺,此前每次送韩皎回家,都会路过这家糖铺,给韩皎和他弟弟买两根糖葫芦。
虽然店掌柜不是他见过的那人,可这店里的摆设,几乎和他记忆中完全一样。
谢夺正诧异,就见那一毛不拔的老太师,向店小二要了两根糖葫芦,付了铜板便转身出门了。
转身的时候,是谢夺第二次与这位老者正对。
这一次,谢夺眼里闪过莫名的惶恐。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再也按捺不住,抬手想要拉住老太师的胳膊,问他一些话。
可抓上老者手臂的手指,仿佛穿过了空气,什么都没能触碰。
老太师嘴角挂着罕见的笑意,眯着眼,穿过谢夺仿若无形的身体,走出店门。
老人笑起来的时候,那双苍老的眼眸下,微微凸现的卧蚕,让谢夺的心脏瞬间收紧。
“韩皎你是韩皎”谢夺震惊地喊出声。
然而,周围人一片默然,仿佛没听见他的惊呼,继续做着自己手头的活计。
而那神似韩皎的老者已经走出门,谢夺顾不上多想,赶忙迈步追了出去。
一路上,谢夺都在尝试与那老人对话,可不论他如何贴在耳边大声呼喊,老人与侍从,都浑然不觉。
就这么回到了太师府。
谢夺已经放弃了交流的可能,只好奇地跟在这个神似韩皎的老者身旁,看着老者拿着糖葫芦走进书房关上门,抬手搬开书架上的几本书,按下了书架内部一块大理石。
紧接着,老者竟然推开了那座书架,书架内部,一间狭小的密室,显露在眼前。
谢夺惊异地跟着老者走进密室,一眼就瞧见烛光中,密室里唯一一张桌案上,摆着一块灵位牌。
老者快步走到灵位前,把一根糖葫芦摆在了灵位牌前,紧接着,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剥开另一根糖葫芦,自己吃起来。
“奸商跟贪官一样可恨。”老太师边吃边对着灵牌抱怨“那绸缎我一摸就知道是三等的料子,也就陈福那老小子不识货才上当了,那料子做出来的衣裳直二两银子吗愚不可及还不让我退货,哼。”
“当初跟你的时候,我什么好东西没受用过那料子不用摸,我都知道是假的。”老太师一脸自豪“得花力气整治整治这些奸商,假一罚十不能只让他们嘴里喊一喊,得建立朝廷的鉴定衙门,不能让老百姓诉冤无门”
一旁的谢夺根本无心听他抱怨,因为,他已经看清了